上面的數字蠟燭寫着“21”。
“因為怕吃了飯沒肚子吃蛋糕,所以沒有定很大的。
”封言舟這時開口解釋道。
說着,他又打量着舒頌一的臉色:“哥哥吃蛋糕的……對吧?”
“吃。
”舒頌一說。
忽然,隔壁桌的人在這時小聲說——
“今晚英雄聯盟夏季賽總決賽,TVG奪冠了,你知道嗎?”
“看到熱搜了。
感覺流量還挺大的,我們老闆一個小時前還發消息過來說,要加緊做和TVG俱樂部談贊助的項目。
不過我都不知道他們長什麽樣……”
“我也不清楚,但我們公司也有類似的項目。
”
“……”
突然聽見和自己有關的話題,顧不上蛋糕送上了桌,封言舟驀地把頭一低,吓一跳。
“別怕,他們不認識我們。
”舒頌一的聲音很輕地傳來,“我們倆還戴了帽子,沒關系的。
”
“把頭擡起來,粥粥。
”
封言舟又小心翼翼地把頭擡起來了。
隔壁桌的男女也已經換了聊天話題。
舒頌一見他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有些好笑,輕輕笑了兩聲才問:“粥粥,你想長大嗎?”
這突如其來的話題叫封言舟腦海中又閃過方才舒頌一給自己夾牛排時自然的舉動,以及點菜時舒頌一從容不迫的神态。
他說:“想。
”
想長大,快點長大。
想變得更成熟一點,更穩重一點,能夠更好地照顧舒頌一。
有這樣的想法。
他答完,看着眼前盯着自己面帶溫和笑意的哥哥,覺得臉熱。
搭在桌沿的手不自覺收下去,捏了一把自己口袋裏塞着的那個絲絨盒子。
“我長大了,成熟了,就可以更好地照顧你。
”封言舟小聲說。
可舒頌一卻道:“不要長大。
”
封言舟一頓。
看着面前的少年,舒頌一隔着燭光,将封言舟輪廓的每一寸都仔細勾勒過去。
單純的、懵懂的、如此涉世未深而美好的,他的粥粥。
他十八歲的小男朋友。
舒頌一開口,剛想繼續說話,耳邊傳來一聲篤定的:“好。
”
目光兜兜轉轉又随着這聲話音回到封言舟的眼睛上,舒頌一有些意外。
他失笑:“怎麽一會想一會不想的?”
經由這麽一說,封言舟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出爾反爾”。
他臉一熱,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閃爍兩下,吸一口氣,才繼續道:“我隻是突然想到,我慢一點長大,哥哥就也能在二十一歲多停留一會兒了。
”
“對吧?”
說完,封言舟想了想,又補充:“但我還是會學着更好地去照顧你。
”
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
十八,二十一,他們還有好幾年能夠在這舉世矚目的賽場上并肩作戰。
不用着急長大。
還有很多獎杯要拿。
舒頌一有些怔忪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時間不禁有些眼眶泛酸。
他垂下眸,看着桌沿發呆,思緒離家出走。
眼前卻在這時看見一個絲絨的小盒子被人從桌面上推過來。
小盒子被打開,中間躺着一條項鏈。
小魚幹的形狀。
魚眼睛上嵌着一顆很小的鑽。
很簡約,很精緻。
“生日快樂,哥哥。
”封言舟的話音又緩緩地從耳邊傳來。
舒頌一眼睫顫了顫,擡手去拿那隻小魚幹。
“我幫你戴上。
”餘光裏,對面的少年從座位上站起來,朝他靠近。
舒頌一低頭,看着那隻小魚幹從自己手上離開,再被戴到頸間,吊墜晃了晃,晃到小魚幹的背面,上面刻着幾個字。
寫着“喜歡哥哥”。
封言舟戴好,又要坐回去,手卻突然被舒頌一拉住了。
“為什麽是……魚?”舒頌一拉着他的手,把他朝自己的方向拽近,頭也不擡地悶聲問。
這問題叫封言舟有些臊了臉,他說:“因為哥哥像貓。
”
別扭的、驕傲的、有很強防備心的,要慢慢才能養熟的,一隻貓。
舒頌一沒再講話。
隻是偏過臉,輕輕地在封言舟的手掌心吻了一下。
而後将他的手松開,身子前傾,閉上眼睛對着蠟燭許願。
想和封言舟一直打下去,打到退役,再拿好多冠軍。
舒頌一這樣想。
封言舟也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隻被舒頌一吻過的手心輕輕貼上大腿,還有些發麻。
吃過蛋糕,用餐完畢,兩人回到街上。
舒頌一擡頭看看四周,上海燈光繁華的街道,來來往往的人群,拉着封言舟的手緊了緊。
封言舟頭腦風暴地想着接下去究竟找什麽借口帶舒頌一到別的地方去,避免這麽早就回基地,耳邊這時突然傳來舒頌一的話音:“粥粥。
”
他下意識回頭:“嗯?”
隻見舒頌一看着他,紅着臉,問:“你今晚想回去嗎?”
封言舟抿着唇,靜默幾秒,搖頭。
“那我們去找個酒店住一晚吧。
”
*
舒頌一并不想走很遠,于是在附近找了一家不錯的酒店。
他辦理了入住獨自到電梯間,而後發微信給封言舟,讓他進來。
兩人在電梯間彙合。
“前臺有認出你嗎?”封言舟見到他第一句話就問。
舒頌一搖頭。
稍稍安下心來,封言舟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尖,心跳有些激烈。
他隐約知道接下去應該會發生什麽,但又不敢細想。
就這樣跟在舒頌一的身後乘坐電梯上樓,進到房間裏。
舒頌一定的房間很大,封言舟走進去摘下鴨舌帽,下意識打量了四周。
舒頌一脫掉外套,将外套和鴨舌帽一起挂起來,回頭,就看見封言舟在搗鼓電視機。
“這個可以投影嗎?”封言舟問。
“應該是可以的。
”舒頌一說着,走過去将遙控器拿過,“要看電影嗎?”
“唔。
”封言舟有些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電視機被打開,封言舟便順手吧屋內的燈關了,也脫掉了自己的外套。
他坐到床沿,低頭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指,覺得不行,又起身,去洗手池旁洗了個手。
再回頭,舒頌一已經在大床的一邊躺下了,并拿着手機問他:“想看什麽?”
“你選。
”封言舟說。
他硬着頭皮強迫自己冷靜,慢慢踱步過去。
坐下,躺下,靠上靠枕。
舒頌一放了《雙城之戰》,拳頭公司出版的和英雄聯盟有關的一部動漫電影。
放完,他放下手機回頭,就見封言舟和自己隔着十萬八千米遠,躺在床沿邊邊上。
紅暈從耳根爬上臉,又蔓延到脖頸,暈成一大片。
他們視線對到一起,封言舟又很快落荒而逃。
“再滾要掉下去了。
”舒頌一低沉的話音在耳畔響起。
封言舟一激靈,身體失衡,當真險些要往地下滾,又被身後那人攔腰摟住。
舒頌一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後頸。
好燙。
舒頌一撈着封言舟,想把少年往床中間再拖一點,看着眼前人一副羞得不行的樣子,又覺得好笑。
明明之前在基地裏時也同床共枕過,封言舟睡得又快又香來着,這時候又害臊起來了。
他開口,剛想說點什麽逗逗封言舟,被摟在懷裏的人卻忽然用力将他胳膊掙開。
舒頌一一頓,還沒反應過來,腰側就是一沉。
他被封言舟撈到床中央,少年翻身上來,擋了電視裏投來的光亮,低頭吻下來。
唇瓣被壓住,呼吸交織在一起,纏綿、升溫。
舒頌一反應很快地回吻。
室內一時間隻剩下電視裏人物說話的聲音,以及唇齒糾纏的黏糊動靜。
親着親着,封言舟就感覺自己肩膀被人一推,舒頌一有些強硬地壓上來。
他眯着眼睛喘氣,上下位更替的間隙中朦胧地去看舒頌一的臉。
看不清。
他大腦很混亂,耳邊隻聽得見舒頌一或輕或重、或急或緩的喘息。
封言舟有些糊塗地,伸手去抓起舒頌一的手,将其慢慢地拖到自己脖頸處。
“哥哥。
”他很輕地喘着氣叫了一聲。
脖頸上的那隻手心領神會般用了些力道,掐住他,封言舟感覺到自己頸間皮膚一緊,舒頌一的吻又密不透風地落下來。
落在他唇瓣上。
堵住他全部的喘息。
“寶寶,”舒頌一說,“喘給我聽好不好?”
脖子被掐過,又被松開,那隻略帶着涼意的手很輕很輕地刮過他喉結,到鎖骨,再隔着衣服,刮過他前胸。
封言舟的手被舒頌一抓住,被領着穿過衣擺指腹輕輕按上人柔軟溫熱的腰部皮膚。
他聽話地不再克制自己壓抑的喘息。
舒頌一壓着他的身軀似乎因為他的觸碰而輕輕一抖,那腰上的軟肉也跟着若即若離了一瞬。
封言舟下意識追過去,整隻手的手心都掐在那截腰上。
舒頌一的腰很軟,他早在接吻摟抱時就感受到過。
此刻被他握着,塌下來,隔着層層疊疊的布料,靠着他,依着他,像一捧軟軟的水。
碰一下就顫栗着化開了。
衣服是什麽時候褪去的,封言舟已經記不清了。
他隻覺得自己大腦糊塗得很,電視裏播放着電影的嘈雜聲叽裏咕嚕地滾進腦袋,英式發音扁平死闆,磨損着他為數不多地意志力。
腰上一沉,他盯着跨坐在自己面前的人,視線隔了層霧一般模糊,虛虛實實地描摹舒頌一的輪廓。
舒頌一掐着他脖頸,他掐着舒頌一的腰。
偶爾有吱呀作響。
身上人忽然猛地一抖,趴下來,滾燙的臉埋進他頸窩裏。
封言舟一頓。
他摟住舒頌一,剛想開口問舒頌一是不是疼,就聽那人軟綿綿的聲音響起:“我沒力氣了,寶寶。
”
撒嬌一樣的話音叫封言舟聽得半邊身子都麻了,他呼吸一滞。
舒頌一還想再說什麽,一個“你”剛出口,就瞬間因為少年突然發狠的動作走了調。
小魚項鏈在他漂亮的鎖骨前劇烈地蕩來蕩去。
電影一直在放。
光将他們交疊的影子投在牆壁上。
直至天明。
*
再醒來的時候,舒頌一眯着眼往身旁一撈,撈到的是一坨空氣。
人呢?
他頓時醒了,撐起身子四下張望。
腰卻因此猛地一酸,又叫他胳膊軟綿綿地趴回到床上。
舒頌一撈過床頭的手機,打開,想給封言舟打電話。
卻看見自己微信裏的消息。
【deadshot:昨天還有一個禮物一直忘記給你,放在床頭上了】
【deadshot:收拾好了就到樓下來哦,我在樓下等你】
舒頌一放下手機,扭頭便看見床頭上那本紅色封皮的本子。
他伸手去拿過。
翻開,第一頁,歪歪扭扭地寫着兩行字。
【封言舟】
【寫給飛鳥哥哥】
再翻。
入目的第一行字寫着——
【今天是來ASG報到的第一天,飛鳥哥哥,我真的成為一名職業選手了哦。
】
舒頌一洗漱完,穿好衣服,抱着封言舟的那本日記,一邊看,一邊慢吞吞地來到樓下,順手把房間退了。
一覺睡醒已經是下午一點多,步入秋季九月的上海午後陽光燦爛,很是耀眼。
舒頌一在酒店門口站着張望了會兒,并沒有看見封言舟。
正是工作日的上班時間,眼前這片街道上行人寥寥。
他拿出手機,給封言舟發了一條消息。
【daisuki:你在哪?】
那邊秒回。
【deadshot:往右,走到路邊來。
】
神神秘秘的幹什麽呢?
舒頌一收了手機,依言往路邊挪步。
終于站到馬路牙子邊上,舒頌一盯着眼前來來往往的車流,低頭拿手機又想給封言舟發消息。
身後卻傳來腳步聲。
以及少年的一句:“閉眼,哥哥。
”
“你去哪了?”舒頌一依言閉上眼,嘴上卻忍不住問。
但封言舟沒有馬上回答他。
他的手被握住,被少年拉着,封言舟還叮囑他“不要睜眼哦”,舒頌一就隻能閉着眼睛被拉着走。
走了幾步,封言舟帶着他坐下。
坐的應該是路邊的長椅。
舒頌一猜。
他于是順手把那本紅封皮的日記放到椅子上。
“現在睜眼吧,哥哥。
”封言舟的話音再次傳來。
舒頌一于是慢慢地,把眼睛睜開。
光又将他的視線覆蓋,還未等他看清身旁的那個人,眼前就突然飄起無數洋洋灑灑的銀杏葉。
金黃的、黃中透着一點點綠色的、嫩黃的。
像金黃色的雨。
葉子翻飛着落下來,落在他肩頭、發旋。
餘光裏,封言舟抱着外套,不停地揮舞胳膊。
舒頌一怔愣地扭頭看過去。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看見少年紅撲撲的臉上那羞澀又燦爛的笑容。
封言舟站在陽光裏,站在他眼前,站在銀杏雨下,對他說:“兩個月後,我們一起去韓國,淋金雨吧。
”
去世界賽上,拿冠軍。
秋風軟綿綿地,溫柔地吹過,将地上灑落的銀杏葉吹得卷起來。
将那長椅上的日記吹開。
封言舟一動不動緊緊盯着眼睛濕漉漉的舒頌一,隻見那人朝自己伸手,掌心朝上,柔柔地說:“寶寶,過來。
”
他就乖乖地走過去。
垂在身側的手被握住,被拉起來,封言舟下意識往後抽了一下,說:“髒的。
”
舒頌一卻置若罔聞一般,仍舊将他手指緊緊攥着。
封言舟看着舒頌一從口袋裏拿出來帶有酒店logo的濕巾包裝,拆開,仔仔細細擦過他手心。
秋風是有溫度的,吹熱了他的耳廓。
封言舟手指蜷縮了一下。
濕巾涼涼的觸感撤去,舒頌一低頭,在他掌心落下一吻。
又扯着他,示意他彎腰。
封言舟弓下身子,閉着眼,和舒頌一接吻。
日記本被吹得嘩啦啦響。
“粥粥。
”
唇齒相依之隙,他們含糊地低聲對話。
“嗯?”
風将紙張吹到最後一頁。
上面寫着——
“愛你。
”
【哥哥,我隻做你的小狗AD。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