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電影。
我拿過來了,你記得吃。
”
少年低着頭,劉海垂下來遮了他的眉目,舒頌一發現封言舟臉頰上有一點點未褪的嬰兒肉。
不是很明顯的。
他很認真地将爆米花在他身旁擺好,可樂放好。
做完這些,封言舟才又站起身,小聲地對他說:“我坐回去了。
”
話畢,便起身要走。
衣袖忽然一沉。
封言舟要走的步子頓住,回頭,就見舒頌一抓着他手腕處的衣袖,表情淡漠,眉心卻微蹙,像是一副有些難為情、又強裝平靜的表情。
“……就坐這吧。
”那人聲音嗡嗡地響起。
封言舟怕他為難,連忙擺擺手:“不用,你應該是覺得兩個人坐一起太擁擠了,對吧?反正這場除了我們也沒別人,位置很多,所以沒關……”
“不擠,坐一起吧。
”舒頌一把他的話打斷了。
搜腸刮肚為對方找的借口被止在唇邊,封言舟咽了咽唾沫,将那些話重新咽回肚子裏,然後小聲地說:“好。
”
他小心翼翼地又在舒頌一身旁坐下了。
方才那些別扭鬧得非常多餘。
在感受到大腿再次和封言舟的貼到一起,舒頌一低着腦袋,擡手,有些懊惱地撓了撓自己的臉。
他也是個蠢的,總是做出一些看似自矜、實則沒什麽意義的舉動。
明明靠在一起坐,他也感覺很開心來着。
正兀自反省走神着,舒頌一耳邊又忽然傳來封言舟靠近的聲音:“柯南出來了,你快看。
”
肩膀被人輕輕頂了兩下,舒頌一回過神擡頭,看向大熒幕,注意力卻全在餘光裏的封言舟身上。
封言舟對動漫沒有很多興趣,以前也沒看過《柯南》。
但身旁的舒頌一似乎看得津津有味,一副很投入的樣子。
偶爾光變得強烈,他便能看清餘光裏舒頌一專注的側臉。
舒頌一長得很英氣,頭發長了,遮蓋下來,修飾過他本就尖瘦的下巴和挺立的鼻梁。
熒幕冷光一打過來,便将他淡漠清冷的氣質襯得更甚。
仔細看,有點像貓的長相。
不過應該不是悠米那樣的美短,封言舟漫無邊際地想了想。
但他見過的貓咪不多,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舒頌一到底像哪種貓。
他想了一會,又暫時把這想法擱置了。
*
電影看完,已經是夜裏快兩點鐘。
熬夜對職業選手來說并不是什麽稀罕事,并肩回到街上,舒頌一低頭打車,封言舟便漫無目的地看着一旁的街道。
時間不早,雖然暫時沒什麽困意,街道倒顯得空蕩,車與行人寥寥,路旁的綠化帶被夜風徐徐吹着,搖搖擺擺。
“你在看什麽?”耳旁傳來舒頌一涼涼的話音。
封言舟剛想說“随便看看”,就見突然一隻小黑貓從一輛人行道旁停着的車底蹿出來,跌跌撞撞到了馬路上。
“貓。
”他說着,微微睜大了眼。
小黑貓看起來月齡不大,很小很小一隻。
腿上似乎有傷,路走得并不利索,顫顫巍巍的。
遠處這時忽然射來一道白茫茫的光。
封言舟順着光望去,是一輛開着遠光燈、馱着外賣箱的電動車。
小貓似乎察覺到了危險,想要快速離開,卻因為受傷而怎麽也走不快。
還沒等封言舟反應過來,餘光裏一道身影便已經沖了出去。
他立刻拔腿跟上。
舒頌一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那才崴掉沒多久的腳此刻竟跟痊愈了一般,飛快地沖上前。
“危險!”封言舟喊了一聲。
電動車似乎也看見人了,在急剎車。
他伸手想去抓舒頌一的衣角。
抓了個空。
心霎時間極速下墜。
封言舟腳步急停,電動車從他眼前開過。
已經縱身撲過去的舒頌一一把撈起貓咪,人便滾到了花壇裏去。
“他媽的找死啊!”外賣員回頭罵了句。
封言舟來不及搭理,沖上前在舒頌一身旁蹲下語氣着急地問:“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這片綠化帶沒有灌木,種着一些長得很高的草。
舒頌一睜開方才因為害怕而閉緊的眼,低頭看着懷疑發抖的小貓,答:“我沒事。
”
“我拉你起來吧。
”封言舟于是起身道。
拉上眼前人對自己伸出的手,舒頌一剛起身,就因為腳踝傳來的劇痛猛一踉跄,向前栽去。
封言舟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接住,摟進懷裏。
他低頭,皺眉:“腳很痛嗎?”
“……還好。
”舒頌一整張臉都皺了,吐出的話卻輕飄飄的。
說完,他依然關注着被抱在懷裏的小貓,摸摸小貓腦袋,小聲對它說:“別怕。
”
舒頌一滿眼都是受傷的小黑貓,餘光裏卻忽然閃過旁人的身影。
他注意力被分走一些,瞥了眼在自己身旁低頭的封言舟,隻見那人伸手隔着褲子摸到他腳踝處,表情嚴肅。
下意識往後收了收腿,舒頌一蹙了蹙眉道:“我真的沒事。
”
他說着,又拿出手機,取消方才的網約車訂單,對封言舟道:“你陪我去一下最近的寵物醫院吧。
”
“你腳踝腫得很厲害。
”少年硬邦邦的話音砸進耳朵裏。
砸得舒頌一頓了一下,他朝封言舟看去一眼。
卻見封言舟也正盯着自己,目光沉沉,往下撇着的嘴角似乎壓着隐隐的怒氣。
“怎麽了?”舒頌一擰眉,不明所以地問。
“先去醫院吧。
”封言舟說着,最後看他一眼,低頭拿出手機,“我打車。
”
手腕上驀地多出一隻白瑩瑩的手。
他順着手看過去,便見舒頌一闆着的臉:“我說,先去寵物醫院。
”
“你腳踝傷得很嚴重。
”察覺到對方話語裏的不容拒絕,封言舟皺眉,卻不讓步。
“它快死了。
”舒頌一語氣變得冷冰冰地說。
封言舟這才将目光落到那隻氣息奄奄的小黑貓身上。
他頓了下。
一旁的舒頌一已經低頭打好了車。
“我可以忍,反正不是緻命傷,但它不行。
”從手機裏擡頭,那道涼涼的目光直直朝封言舟看過來,“他大約才一個月大,有可能剛斷奶。
後腳傷了,又受到驚吓,看起來很虛弱,危險就在眼前卻連路都走不動。
”
“不及時送醫,很可能就死了。
”
封言舟收回與舒頌一對視的目光,看向別處。
面對那一番冷靜而強勢的話語,他不想再反駁什麽。
隻是感覺胸口堵着氣,很悶。
舒頌一叫的車很快就到了。
他們一前一後地上去。
封言舟在後,看着舒頌一踉跄着艱難爬上車的背影,他眉心不禁鎖得更緊。
上車後,兩人分別坐在靠窗的位置。
不挨着自己坐了。
舒頌一靠着車窗,餘光瞥見一旁似乎在賭氣的少年,他垂下眼睑。
封言舟生氣了。
他能感覺到。
雖然不太清楚為什麽。
車開得有些晃,懷裏的小黑貓閉着眼,瘦小的身軀抖個不停,靠在舒頌一的胸前,一動不動。
舒頌一擡手很輕很輕地摸了摸它的腦袋。
膝蓋忽然這時被人戳了一下。
舒頌一一頓,擡頭朝封言舟看過去。
隻見少年還是擰着眉別着臉,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
但手伸過來,腿也朝他這邊靠了靠。
說話時聲音悶悶的:“架我腿上。
”
沉默兩秒,又補充一句:“給你腳踝減輕負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