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經說‘我愛你’的時候,我就在邊上,你懂那種感覺嗎?操,差點沒當場吐了。
”
垂眸聽着旁人生動的描述,舒頌一淡淡地牽起嘴角笑了笑,道:“挺好的。
”
“是挺好的,也挺惡心的。
”praise搖搖頭,話鋒一轉,“不說他們了。
你這大下雨的還帶着悠米跑出來,是輸比賽了難受吧?我看見熱搜了。
”
話題一轉到自己身上,舒頌一便無意識地聳了聳肩膀。
沉默了幾秒,他說:“才沒有。
”
說完,迅速瞥了一眼身旁男人的表情。
“……你覺得我會信嗎?”praise一臉無語的樣子,“真是的,我哥都變得坦率了你還是這副老樣子。
我是什麽吸傲嬌體質嗎,怎麽身邊全是這種人。
”
他抱怨着,眼前神情淡漠的人卻顯然沒在聽。
舒頌一盯着小狗,撅起嘴發出兩聲“啧啧”的動靜。
豆漿的注意力很快被他吸引,站起來走近,朝舒頌一“汪”了一聲。
下一秒,舒頌一的外套裏又傳來很兇的一聲“哈”。
“別逗他了,你看悠米都怕死了。
”praise說着,又開始命令豆漿坐下。
舒頌一隔着外套抱了抱貓,低聲對悠米說:“不怕不怕,笨貓。
”
悠米夾着嗓子回了他一聲。
“小貓咪還整上區別對待了,”praise笑起來,“怎麽對你跟豆漿還兩幅面孔呢?”
舒頌一瞥一眼再次一臉不服地坐下的豆漿,随口淡淡答:“他有狗味呗。
”
男人聞言,“哈哈”地笑起來。
舒頌一本隻是想一個人待着靜靜,這會兒和praise不期而遇,身旁的男人難免讓他覺得有些聒噪。
他垂着眼,心裏斟酌着讓praise離開或自己離開的說辭,耳邊卻忽地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懷裏的悠米突然探出頭。
*
在看見封言舟的那一瞬間,舒頌一手比腦子快地迅速給自己戴上衣帽,旁邊praise嘀咕了句“誰來了”,又問他“你突然戴帽子幹什麽”。
但舒頌一已經沒心情去搭理。
他把對封言舟“喵喵”叫的悠米一把從懷裏撈出來,塞進貓包裏,起身就要走。
“別走了。
”眼前卻蹿過一道黑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豆漿一看又有人來,坐不住了,站起來就對封言舟“汪汪汪”叫。
周圍環境并不算亮,加上來的時候注意力全在舒頌一身上,封言舟被突然叫起來的豆漿吓了一大跳,猛地伸手扯過舒頌一。
“哎!”被猝不及防一扯,舒頌一一個趔趄,又要防着不踩到小狗,他步子一亂,竟直接控制不住地往前撲去。
“唔!”封言舟也吃痛地悶哼一聲。
praise在一旁張着嘴巴瞪着眼,就這麽眼睜睜看着兩個人摔到一起。
他默默地繞了兩圈牽引繩在手上,縮短豆漿和自己之間的距離,把狗拉回到自己腳下。
然後往前探了探身子:“……你們沒事吧?”
摔了個屁股墩,封言舟有些艱難地撐着上半身。
剛想伸出一隻手去扶起趴在自己胸前的舒頌一,懷裏人就一個猛子翻身站了起來。
舒頌一一起身就去找被甩出去的貓包,悠米在裏面“喵嗷喵嗷”地叫。
“好了好了,不叫了。
”他把貓包放到地上,把悠米抱出來安撫。
同時轉眸去看已經站起身在拍褲子的封言舟。
察覺到目光,封言舟回看過去,開口:“你沒事吧?”
“……沒事。
”舒頌一又低下腦袋,避開兩人要交錯的視線。
帽子将他的表情全部遮掩。
“deadshot?”praise在一旁,看清封言舟的臉後眨着眼道。
話音入耳,也是這才注意到這亭子裏除了舒頌一外,竟然還有別人,封言舟看向praise:“你好。
”
他認得這個人。
praise笑着打招呼:“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
說罷,伸手到封言舟面前。
封言舟看着男人伸出的那隻手,又掃了一眼男人腳邊對着他笑的那隻狗。
他往後退了一步。
“啊,”praise反應過來,收了手又把豆漿往自己身後帶了一下,“你怕狗嗎?”
封言舟搖了搖頭。
“那是……”praise疑惑了。
“……怕柴犬。
”他咽了咽口水,降低音量。
他小的時候被柴犬兇過。
“哦。
”praise點點頭,轉眸又道,“诶,那家夥怎麽一聲不吭地就走了?”
順着男人的話音,封言舟立刻回頭,目光去找舒頌一的身影。
隻見那家夥抱着貓包,已經默不作聲地一個人走出了亭子。
背影一瘸一拐的。
封言舟蹙了下眉,對praise點頭示意,而後大步流星地朝舒頌一的方向跟過去。
兩人的腳步聲疊在一起。
“舒頌一。
”他跟在那人背後,開口叫了一聲。
但舒頌一沒理他。
還走得更快了。
肩膀因為腿腳的不利索,起伏的幅度很明顯。
外套罩在身上,把他的背影勾勒得搖搖欲墜。
封言舟眉心微動,伸手去握舒頌一的肩膀:“你腳崴了。
”
卻被人扭身躲過了。
他呼出口氣,耐下性子再次伸出手,這次抓住了舒頌一的胳膊。
好瘦。
眼前人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封言舟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注視着眼前人的背影,腦海中閃過他方才在找人途中休息時,微博上看到的幾個四年前TVG輸掉S賽、舒頌一獨自一人蹲在場館外哭的視頻。
視頻裏那時候舒頌一的背影,比眼前的,看起來還要瘦,還要小。
他孤伶伶一個人,縮在昏暗的角落裏,把自己抱成很不起眼的一團,哭得整個人都發抖。
所以這次舒頌一逃跑,也是因為輸了不開心嗎?也是因為沒發揮好而懊悔嗎?是因為累了嗎?還有……第一次打YUG的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無數問題湧到嘴邊,他全都想問。
但數秒的沉默之後。
封言舟隻是緩和下語氣,用比較溫柔的口吻,有些無奈地:
“別走了,好不好?”
話音輕輕落下,将前面那人不管不顧的步伐慢慢牽住。
停下。
封言舟趕緊繞到舒頌一面前,手擡了擡,又在半空頓住:“可以摘掉帽子嗎?”
他問得禮貌。
但某人此刻顯然是油鹽不進的。
“不要。
”舒頌一聲音悶悶的。
有鼻音。
那舉在半空的手于是又慢慢垂下了。
封言舟深吸一口氣,看着面前人晦暗不清的臉,放輕了聲音。
他又問:“我背你回去吧?”
話音出口。
身旁忽然卷過一陣風。
風涼絲絲的,把他的外套吹得貼在後背上,吹得鼓起來。
封言舟打了個顫,剛回過神,就見這風措手不及地,掀開了包裹舒頌一的那頂衣帽。
那人似乎是來不及反應,表情還是錯愕的,微微瞪大的眼泛着紅。
路燈微弱的光撒下,将舒頌一眼眶那圈濕潤照成細碎的很多光點。
雨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停了。
封言舟愣愣地看着舒頌一眼尾的那抹紅漸漸從臉頰漫開。
像淡紅的水滴落在雪白的宣紙上。
然後。
這人表情變得羞赧。
又變得有些惱火。
“封言舟。
”
他聽見舒頌一連名帶姓地叫自己。
“嗯?”封言舟下意識應。
聲音從喉嚨裏幹澀地擠出來。
看着封言舟眨着眼,傻瓜一樣的表情,又聯想起方才摔倒、溜走被拉住,以及現在帽子被吹掉的一切。
舒頌一捏緊拳頭。
他将難過、心煩,和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全都在齒邊。
彙成悶悶的一句話。
“……你是真的,笨到沒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