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言舟發現,他們隊伍确實在大後期時的運營有些疲乏。
YUG這個戰隊不僅中上是韓國人,主教練也是韓國人。
受韓國人的影響,整支隊伍的運營上都有點往LCK的風格靠攏。
那就是——
喜歡運營,不打沒有資源的團戰,靠後期c位打團輸出拉滿贏下比賽。
TVG以前打比賽很少有這樣的,他們更多時候,是以前期打架能力著稱的隊伍。
以往他們隻要确保下路建立起優勢,就會很快地滾起雪球,将優勢輻射到整支隊伍。
在前中期基本就奠定比賽輸贏的基調,然後利落結束。
現在短時間內兩次交手YUG,戰術都還來不及調整、來不及規訓,就被擡到臺上,難免出現許多漏洞。
第一把,YUG搬出了他們熟悉的上中野三核陣容,下路選擇了工具人燼加女坦。
在封言舟和舒頌一前期對線壓着對面打,還線殺的情況下,YUG在二十分鐘的時候将TVG所熟悉的那套下路體系突破,三十五分鐘時點爆了TVG這邊的水晶。
意識到情況不妙的教練組很快調整戰術。
第二把加強了TVG的上中野強度,意在和YUG對拼。
但由于對新體系的不熟練,中期運營上出了問題,在小龍團4v5戰死三人,遊戲再次陷入劣勢。
随後又因為下路被YUG限制得很難受,小祥分身乏術,幫了上中根本顧不及下路。
即便封言舟和舒頌一再謹慎對線,也還是被YUG搖人四包二,從中二塔的草叢跳進來越塔強殺。
被2:0回到休息室裏,大家都沉默了。
季後賽通常是BO5,說得好聽,他們還有一把遊戲的機會;說得難聽點,就是多一把遊戲的折磨時間。
回到休息室裏,沒等老馬開口,封言舟就突然出聲了:“你們到底都怎麽了?”
他這句話說得清晰又帶了點脾氣,話語落下擲地有聲。
把幾位正低頭郁悶的隊友說得均是一怔。
老馬張了張嘴,又默默閉上了。
封言舟皺起眉,環顧四周:“從上一次的比賽就開始,大家都打得很奇怪。
我明白面對強敵大家想贏,我也想贏,沒有人想輸,但為什麽會這麽着急?”
他說着,目光最後落到倚牆站在角落裏、低頭戴着帽子遮了整張臉看不清表情的舒頌一身上:“以前的比賽肯定也不可能是抱着不想贏的心情去打的吧?可是為什麽狀态差距這麽大?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不能告訴我的事情?所有人都不說話,都避着我,我看不出來嗎?我是傻子嗎?”
“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嗎?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作為你們的隊友,我也有知道的權利啊。
”
說到最後那句話時,他聲音有些輕下去了。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語氣似乎有些過重,封言舟說完就抿唇斂了眸,捏着拳低下頭站在原地。
偌大的休息室裏落針可聞,沒有人第一時間開口說話。
封言舟感覺到自己的耳朵慢慢地熱了,他開始覺得有些心煩,後牙槽在不知不覺中咬緊。
耳邊忽地傳來一道冷的,淡的聲線:“就是因為怕你也和我們一樣,因為被一些事情激怒導緻操作失誤,才選擇不說的。
”
他循聲擡頭望去。
便正好對上舒頌一朝自己看過來的,平靜的視線。
“對不起,粥粥。
”舒頌一緩慢而清晰地對他說。
角落裏的開心咬牙,拳頭攥得死緊,發出“喀喀”的聲音。
KK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祥也說:“對不起。
”
隊友的道歉卻叫他耳朵熱得更甚,封言舟眸光微動,欲言又止。
他本意不是這樣的。
一直站在角落裏的偉哥這時候瞥他一眼,出聲了:“行了行了,都別把氣氛搞得這麽沉重啊,比賽還沒打完呢!我們還沒輸!”
“對!”開心雖然一臉氣惱和懊悔,但聞言馬上急急地應和,“老子不信我們能被對面零封,扳一局回來也是扳!”
說得中氣十足。
KK應了開心一句,看向身旁人的目光卻隐隐地含着擔憂。
其實說起來,他們自身的能力也确實有待提高。
他容易被highlight搞心态,有幾波操作很粗糙;而開心在前兩天輸掉比賽的那晚也偷偷來他房間,找他吐過苦水,說總感覺自己似乎對線打不過cloudy。
再加上情緒作祟,操作變形。
對位劣勢,其實是心中有預感的事。
但他不敢說。
很快又有工作人員前來通知他們上臺,封言舟收拾了五味雜陳的思緒,跟在隊友身後走出去。
回到比賽臺上。
*
說扳一把,還真是隻扳了一把回來。
TVG以1:3的成績,季後賽再次輸給了YUG。
第三把贏回來是因為YUG的中上突然很浪,前期給了幾波機會導緻沒發育起來,才讓TVG一路滾起雪球取勝,沒被零封。
從場館回去的路上,開心和KK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小祥和舒頌一閉目養神。
封言舟低頭看着手機,依然在微博上用小號舉報一些言論過激的帖子。
但失敗的頹焰是會蔓延的。
兩天後,TVG對戰OPP,又被3:2打敗,徹底無緣春季賽冠軍的争奪賽,也失去了前往MSI(英雄聯盟季中冠軍賽)的機會。
上海下起春雨了。
春雨淅淅瀝瀝,綿綿不絕。
在确認被淘汰之後,當晚,#TVGvsOPP#以及#積分排名第二但第一個淘汰出局#兩個話題上了熱搜。
一個在第一,一個在第五。
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比賽了。
漫長的休賽期。
從場館坐車回到基地,一下車,封言舟就瞥見餘光裏有個人飛快地與他擦肩。
他掀起眼皮看過去,隻捕捉到舒頌一衣服的一角。
“今晚先好好休息吧,這段時間比賽打下來應該也累了。
”偉哥在一旁看着車上的小崽一個一個沉默地下車,他努力擡高音量,想要稍微活躍一下死氣沉沉的氣氛,“晚點都下來吃夜宵啊,我點點生腌,怎麽樣?”
小祥說:“随便吧。
”
開心說:“我不是很有胃口。
”
然後和沒說話的KK一起走了。
“小舟呢?”偉哥咽了咽唾沫,向一旁身形高大的少年看去。
“看開心他們吧。
”封言舟說完,也走進基地了。
留下偉哥,擡手搭到小祥的肩膀上,嘆了口氣。
封言舟徑直往樓上,來到舒頌一的卧室門前,敲了敲門,并說:“舒頌一,開門。
”
屋內傳來輕微的、細碎的腳步聲。
等了一會,門并沒有被人打開。
封言舟又敲了兩下:“我有事找你。
”
腳步聲消失了。
又等一會。
還是沒有人開門。
“你不開,我就直接進來了。
”封言舟壓下攢在胸口的一團氣,悶悶說了句。
又等待半分鐘,他幹脆地推門。
入目的卻并非預想之中點了燈的房間。
他怔愣一瞬。
穿堂風過昏暗的屋內,細雨飛進來,卷起窗臺邊的布簾。
封言舟遲鈍的目光最後定定落在那扇被打開的窗戶上。
一種預感直擊心髒,推着他的腳步匆匆來到窗邊,往下看。
隻見樓下草地那片有些光禿的泥土上。
印着兩枚新鮮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