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回複。
回完,封言舟輕車熟路地在手機上預約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化療挂號。
做完這一切之後,不遠處傳來大門開關的聲音,以及節奏緩慢的腳步聲。
封言舟皺了皺眉,心裏頭大概猜到是誰來了,起身打算離開。
“跑什麽?”舒頌一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封言舟沒理。
然後他的連帽衫就被人從後面揪住了。
腳下步子急停,封言舟不悅地回過頭,瞪着舒頌一:“幹什麽?”
舒頌一也沒穿外套,整個人站在寒風中,肢體卻一點也不瑟縮,很是放松坦然。
路燈在距離他們遠一些的位置,因此封言舟看不清舒頌一的表情。
“偉哥讓我叫你去吃飯,”眼看對方停住了腳,舒頌一松開揪着封言舟衣領的手,垂到身側,“你晚飯沒吃。
”
“跟你有什麽關系?”但封言舟顯然還在生氣。
事實上,若是平心而論,封言舟會覺得這樣跟人賭氣很幼稚。
但面對舒頌一,他又做不到很成熟。
“吃完來和我雙排。
”舒頌一說。
封言舟沒說“不要”,隻是別過臉冷笑了一下。
笑完,周圍靜默幾秒,卻沒等到舒頌一往常一般帶刺的話音。
封言舟回眸看了一眼。
舒頌一沒在看他。
而是和他一樣,看着別處,隻留下側臉給對方。
舒頌一這是要和他道歉的意思,還是隻是被偉哥強迫着不得不出來找他?
不管是哪種,封言舟都不想搭理。
他盯着那張輪廓冷冽的側臉,看了幾秒,随後邁開步子往基地走去。
舒頌一要留這就留這吧,他走。
封言舟才走出兩步,袖子就被一個反方向的力道扯住了。
他擰着眉回頭,對舒頌一冷冷道:“放手。
”
舒頌一沒放。
他盯着眼前表情不悅的少年,揪住封言舟衣袖的手指甚至又緊了緊。
空閑的那隻手往對方連帽衫的口袋裏一伸。
封言舟見狀猛地要躲開,那隻被舒頌一牽制的胳膊下意識甩了兩下。
舒頌一這時候才順勢松手,丢下一句:“我在餐廳等你。
”
然後率先離開。
靠。
封言舟在心裏低罵一句,下意識掏了一下自己的口袋。
結果真的掏到了東西。
是剛剛舒頌一放進來的。
封言舟拿出來放在路燈下看。
——嗯。
一顆圓滾滾金燦燦的費列羅巧克力。
封言舟的表情因為這顆巧克力而變得難以言喻。
他下意識想丢掉,但走到垃圾桶旁邊,手都伸出去了,在空中停頓幾秒後又放棄。
到底要不要就這樣原諒舒頌一?
封言舟沒想好。
他還是帶着那顆巧克力回到了基地。
體表感受到明顯的冷熱交替,封言舟走到訓練室門口時不由地打了個噴嚏。
他擡手揉揉鼻子,推門走進去。
一改往日的歡樂氣氛,訓練賽剛結束,接受過老馬嚴厲的批評,大家rank的時候多少都有點沉郁。
隻有開心一個人開着直播,邊打遊戲邊偶爾和水友不鹹不淡地互動兩句。
封言舟往自己機位的旁邊瞥了一眼,沒有看見舒頌一的身影。
這才想起來對方離開時是叫他去餐廳。
關了訓練室的門,封言舟折返回去。
來到餐廳,偉哥已經把晚上專門給封言舟剩的飯菜用微波爐熱好,舒頌一則坐在男人身旁的位置上,抱着貓低頭玩手機。
“來了?”偉哥笑着招呼他道,“快過來吃飯,餓了一晚上了吧?”
封言舟沉默着走過去,偉哥又貼心地替他拉開椅子。
他低聲說了句“謝謝”,無視旁邊坐着的家夥,埋頭吃飯。
偉哥又轉身進廚房燒水去了,餐桌上隻剩下兩個人。
封言舟邊吃飯邊低頭打開手機,看了眼微信,母親沒再發來消息。
他往下稍微滑了滑,點開ASG戰隊經理的聊天框。
隻見屏幕上一片綠。
之前他發過去的消息那邊到現在還沒有回。
封言舟又扣了個問號發送過去,随後關了微信後臺,随意翻出一把DD戰隊那位叫Peach的AD的比賽第一視角,邊吃邊看。
悠米在這時候從舒頌一的腿上跳上桌來,慢悠悠地轉了一圈,随後緩緩靠近在吃飯看視頻的封言舟,低頭嗅了嗅擺在人面前的飯菜。
封言舟分神看了悠米一眼。
小貓嗅得陶醉,剛有要伸舌頭品嘗的趨勢,就猛地被放下手機的舒頌一一把抱走。
“你不能吃這些。
”舒頌一把悠米抱進懷裏,低聲淡淡說了一句。
聽得他咀嚼的動作都停了一瞬。
封言舟蹙起眉頭瞥了眼舒頌一。
像是感應到似的,舒頌一也在這時回過頭來。
兩人視線猝不及防地交彙一瞬。
又各自若無其事地挪開。
因為此刻餐廳隻有他們和偉哥,偉哥便沒開太多燈,隻留了廚房的兩盞。
餐桌上完全是蹭了廚房那邊投過來的光線,顯得有些昏暗。
舒頌一低着頭,看着悠米,表情寧靜。
思緒卻在放空。
他神經仿佛被身旁那人拿魚線牽住了般,封言舟發出一點響動,都能令他注意力不自覺地被吸引。
封言舟則看着舒頌一垂眸注視悠米的溫柔的臉。
如果此刻才是他見到舒頌一的第一面的話,封言舟覺得,絕對不可能會想到自己能和這個人三天兩頭地吵架。
這人安靜時和說話時,完全是兩幅面孔。
究竟是誰對他說舒頌一很好相處、人很好這種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