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也不會陷入道德和思想的困境。
可是如果她不記得前世,也不會有這樣的眼界和心胸,那段記憶是瑰寶,是塑造她人格的重要之物,是她之所以為她的證明。
“我想……”商憫低喃出聲。
幫着趕驢的王善沒聽清,下意識問:“什麼?你剛剛在說什麼?”
“我想,救下這些人。
”商憫眼神複雜地四顧。
烏壓壓的人群如同一長串爬行的螞蟻,行進在荒原的夜色中。
他們在進行漫長的遷移,終點似乎近在眼前,死期也近在眼前。
王善喉嚨一哽,問:“怎麼救?就算有燕軍到來,譚軍還是要嘗試奪糧草,奪不走,也可以試着毀壞糧草,兩軍沖殺之際,沒有人顧得上他們,他們會在戰馬沖鋒之下。
”
放在以前國力昌盛人手不吃緊的時候,運送糧草的不是雜役民夫,而是專門的雜役兵,戰鬥力差,但不至于毫無反抗之力。
可是攻譚本就倉促,加上各地天災頻繁,國力不似以往,是以雜役手無寸鐵,征調自民間。
甚至還有一批人是從牢獄中征調出來的,腳上還戴着腳鐐,就這也要押送糧草,可見人手吃緊到了什麼地步。
如果譚軍做得狠一些,甚至可能會直接屠殺這些雜役,沒了雜役重新征調也需要時間,這對于燕軍糧草運力算是重大打擊,何樂而不為呢?
“譚軍會屠戰俘嗎?這麼多雜役,他們會不會殺了他們?”商憫眼皮一掀。
她知道譚軍有時會屠戰俘,這時向王善發問是為了試探十方閣人馬有沒有就如何處置雜役達成協議。
“不可能!”王善下意識道,“他們承諾過會放過平民。
”
“如何放過?”商憫先是放松了一點,接着又質疑,“令衆多雜役就地解散變成流民,還是說他們會同意接收流民去譚國安置?”
譚國當然沒有做出過這種承諾。
他們已經自顧不暇,沒有多餘的能力再收留流民了,但是翟國可以。
按照十方閣原先的計劃,譚軍奪取糧草後,便由孫映主事,帶領衆多雜役行至西北大運河,乘譚國準備好的船隻一路南下,讓他們去往翟國謀求生路。
可是現在計劃無疑是被打亂了,糧草能不能順利奪取還不确定,若是隻有辎重部隊外圍的護衛隊,譚軍對付他們自然不在話下,可是接應的三千精銳大燕騎兵一來,十方閣的人也自顧不暇,仗一打起來,不知能不能順利脫身。
“帶我去見孫映。
”商憫冷靜道,“不能坐以待斃了,按照原計劃是行不通的……你們十方閣來了多少人?”
“什麼?”王善滿臉驚愕,“這……我……”
“行了,知道你做不了主,趕緊帶我去,孫映藏太嚴實了我找不到她,你
肯定有辦法,你帶我去。
”商憫一把将他扯下騾子車,對身邊的小孩讨好地笑笑,“幫我們倆趕會兒車。
”
她沒留給旁人思考和問話的時間就扯着王善隐入人群,夜色昏暗,他們的身影藏得很好,沒有任何人發現。
王善也知道此事不同尋常,沒怎麼反抗就帶着商憫找到了孫映。
商憫探頭湊到孫映身側,假裝跟她一起推車,實際上暗中傳音道:“閣下,燕軍護衛糧草隊伍,譚軍必不能順利得手了,我等何不早作打算?”
“你不是隻在意你們的公主嗎?怎麼突然又要摻和此事?”孫映目不斜視。
“我請示了上頭,上頭的意思是,可盡力相助。
公主自有旁人去救,沒了我,也不算什麼大事。
”商憫低聲道,“更何況,譚軍和燕軍一打起來,我是必不可能見到公主了,既然混了進來,不如出點力。
”
幸好商憫于軍中失蹤的消息還沒有被公布,給了她一個很好用的借口。
“這也是武王的意思?”孫映探究道。
“這是天下人的意思,武國隻是站在了天下人這一邊。
”商憫婉轉地給出了答案,“不可坐以待斃了,譚軍不一定能打得過這三千精騎兵,他們中領頭的那個,是蘇歸身邊的親衛之一,最擅長沖鋒。
想譚軍突襲順利,我們何不讓這辎重軍先亂起來?”
既然背靠武國,那麼有自身的情報來源也說得過去,孫映并未深究。
雜役沒什麼軍紀可言,可以亂,但是雜役也最容易被控制住,就算亂也隻是一時。
除非亂的是辎重軍外圍的護衛軍,以及那三千騎兵。
護衛軍中有新征的兵,水平可能良莠不齊,那三千騎兵卻是精銳,更是由蘇歸一手培養的親信帶隊。
别看這三千兵馬人少,放在戰場上也是足以扭轉戰局的關鍵戰力了。
“你的意思是,先殺領頭的,讓騎兵無人統領?”孫映深深地看了商憫一眼。
“是,即便不成,也可引起全軍警覺,讓他們知道雜役之中混迹着一個刺客,他們警惕,說不定會暫停行軍,如此也可以稍稍阻擋他們與燕軍彙合的腳步。
”商憫道。
商憫的提議其實正中孫映下懷。
能混進來潛伏這麼多天,孫映也不是什麼傻子,商憫能想到的事情她怎麼會想不到呢?她沒動手,主要原因是她不知道燕軍騎兵領頭将士的實力深淺。
孫映不知道的事情,商憫正好知道。
她跟這個人在軍帳内打過好幾次照面,甚至還搭過話。
蘇歸身邊的親信,商憫都有意去記了,而且她也在悄悄探查對方修為幾何。
之所以這樣做,是由于她明白,大燕軍中包括蘇歸在内的所有人,都可能是她未來的敵人。
這三千騎兵首領名叫徐丘獻,實力不算低,起碼比商憫高出三分,他身材魁梧,有一把子好力氣,更重要的是他性格勇猛又膽大心細,被蘇歸委以重任。
一對一以命相搏,再用上上古神兵遊龍青鱗槍,商憫有兩分把握在經過激烈纏鬥後以傷換傷殺了他。
可是,現實是她沒有以命搏命的機會。
一旦商憫動手,等待她的就是被衆多騎兵一擁而上圍殺。
不過今日有孫映在,商憫盼望她能派上用場。
如果要動手,她隻有一次機會。
萬軍叢中取敵将首級的事情隻會在話本上發生,那騎兵将軍怎麼可能乖乖站在那裡讓人殺?直接沖殺過去不現實,除非将他引過來。
“你有毒嗎?”商憫微笑,“十方閣善機關,不知你可有攜帶機關弩?”
毒與機關,常見的搭配,非凡的作用,孫映要是說自己沒有,商憫還真不信。
“有。
”孫映幹脆地說,“你還沒有告訴我那騎兵将軍是什麼實力。
”
“他叫徐丘獻,實力可能跟你差不多。
”商憫大緻判斷了一下。
“那還算好辦。
”孫映松了口氣。
同時她明智地沒有深究商憫的情報來源。
作為十方閣四弟子,孫映今年三十有五,習武三十載,論真氣修為她其實不算特别強,但是論機關術,她冠絕同輩。
習武不僅要看勤奮與否,還要看天賦,人各有所長,孫映于真氣修為上天賦并不突出。
商憫看了她一眼,遺憾地歎了口氣。
“何事歎氣?”孫映眼神瞥過來。
“閣下十方閣排名第四,我以為在這糧草大軍中還有更厲害的十方閣門徒藏着,不料是我異想天開了。
”商憫道,“抱歉,唐突了,在下并無看輕之意。
”
“無妨。
”孫映也不惱,“想個法子,将那姓徐的将軍引過來……”
她是個風行雷厲的性子,沒過多久,就想出了一個可行的方案。
“我先殺一個士兵,叫周遭雜役騷亂,騎兵自會派人來查看,此時我可再殺一騎兵,若不出所料,大燕騎兵會将我等包圍再驗屍。
”孫映凝重道,“若順利,徐丘獻作為這支軍中軍職最高的人,會親自過來查看,屆時可用弩刺殺他。
若不順利……”
“一隻弩不行。
”商憫細心補上漏洞,“得多幾隻,持弩者分散多地,同時激發,叫那姓徐的來不及格擋躲避,一支箭瞄準他胯.下的馬,一支瞄準他的頭盔,還有一支瞄準身子。
當然要是持弩者數量再多一點就更好了,還是萬箭齊發來的妥當啊……當然我也就是這麼說說。
”
她想了一會兒,又道:“若有個人假裝暴露正面吸引徐丘獻的注意力,那殺他會更容易一些。
要是那個假裝暴露的人實力尚可與騎兵纏鬥片刻,隻是片刻,便足以造成大騷亂……”
“你說的那個人是死士吧?派個人去吸引注意力,那麼那個人也不用活了,基本必會死在燕軍刀劍之下。
”孫映冷漠道,“我十方閣沒有這樣的人,叫閣下失望了。
閣下倒是可以去做這樣的人,待事成,我十方閣會視您為忠勇義士,禮敬有加……”
這番嘲諷的話一說出口,孫映本以為商憫就算沒有惱羞成怒,臉上也該多點情緒,誰知她擰着眉毛,真的思考了起來。
孫映一下子止住
了要繼續說出口的話,吃驚地打量商憫。
商憫的确在思考這麼做的可行性,因為她真的有可能全身而退。
到了萬不得已的境地,商憫隻需要自曝身份告訴所有人自己是武國公主,危機便可化解。
沒有人有資格殺掉商憫,除非是皇帝親自下令,就算她當逃兵、叛國,蘇歸也不能殺她,徐丘獻和他帶領的兵更沒有資格。
商憫犯了天大的錯,也要等皇帝親自裁決,她自曝身份,周遭騎兵就要把她帶回交給蘇歸處置,蘇歸再将她交給皇帝處置……當然更有可能的是蘇歸直接把商憫給扣下來。
但是這樣一來,十方閣雖然不需要折損人,吸引徐丘獻的計劃也可萬無一失,可商憫的身份就徹底暴露了,這于今後的諸多安排不利。
然而刀劍無眼,商憫也不能真的百分百确定自曝身份後他們就信了,又或許他們會假裝不信,先把她殺了再說。
“罷了,十方閣有所顧忌,我也是,那便按照原先的計劃來,多個弩手配合,不再考慮如何吸引徐丘獻注意力。
”商憫道。
她不信十方閣制定這樣的計劃沒有做好死人的準備,可是商憫自己都不想将自己的命壓在弓弦之上,如何能要求别人去這樣做呢?所以謀劃到這一步就此止步。
商憫這番話剛說完,孫映沉思片刻,鄭重道:“我去。
”
這下輪到商憫驚訝了,她道:“閣下,三思而後行。
”
“派個實力不如我的弟子去,終歸沒什麼用,既不能阻徐丘獻,也沒能力于騎兵之中纏鬥拖延。
”孫映長歎,“我去制造破綻,纏住徐丘獻,剩餘人會向牲畜下藥使其發狂,混亂之際,便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
商憫沉默一瞬,沒矯情,道:“好。
”
她又問:“亂起來之後,十方閣弟子怎麼辦?你們有多少人?”
“這我就不告訴你了,生死由命,若他們活着,會繼續完成門派交給他們的任務,若我活着,我也會繼續帶領他們去做該做的事。
”孫映語氣淡淡。
她仰頭看了一眼月亮,“時候不早了,譚軍也要到了,我們要立刻行動了。
”
孫映在懷裡一摸,咔哒幾聲機括合攏的聲響傳來,她從衣襟裡掏出一隻才巴掌那麼長的精巧木盒,借助袖袍的遮掩拍在了商憫的手裡。
這木盒沉甸甸的。
商憫一時沒摸出門道兒,聽孫映道:“側面有開關,按一下。
”
她依言一按,咔嚓一聲,木盒兩翼展開,弓弦展平,一隻展開後長達一尺的弩出現在她手中,更妙的是它下方的盒子裡裝着十枚纖細的銀箭,從構造來看,雖然一次隻能激發一枚箭矢,但是銀箭竟然可以自動裝填。
商憫眼神驚喜,連忙将弩合攏藏在身下。
她在武國也玩過機關弩,不過這麼精巧細緻的弩是從來沒碰過。
翟國果然善機關術,小小一個物件的制造工藝便是其他國家難以追上的。
孫映道:“我把它暫且交給你,你好好用,事成後,王善會找你收回……多一
個人,總歸多一份保險。
如今大戰已起,生靈塗炭,任何諸侯國都無法置身事外,武國也是。
你不要辜負十方閣對你的信任。
”
“多的話我不會說,這弩我會好好用的。
”商憫道。
孫映神态看上去放松了些許,她扭頭對不遠處的王善傳音,王善聽後愣住了,過了幾息才回過神來看了孫映一眼消失在夜色中。
商憫悄悄後退了幾步,藏在寬大衣袍中的手對孫映行了一個不羁的江湖禮節,孫映擡手回禮,轉過頭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
商憫慢慢退回到她原本待的騾子車,開始了靜靜的等待。
她沒等待多久,遠處的隊伍中便如期傳來了嘈雜的呼喊聲。
“有個兵倒了!”
“說是七竅流黑血,像是中毒……”
“人死了嗎?”
“還沒死,但怕是離死不遠了。
”
“聽說沙漠多蠍子毒蟲,是不是被蠍子給蟄了?”有士兵圍到近前撥弄了一下地上的人的衣物,生怕會有個蠍子毒蛇跑出來,可是他沒找到蠍子毒蛇,反倒看到他脖頸上有一個紫黑色的小圓洞。
小圓洞中泛着一絲銀光,血順着這個傷口流出。
“不是毒蟲咬的。
”一名老兵用白布包着手抽出傷口中的銀色箭矢,眼角抽了一下,“是有人襲擊!是敵襲!”
周遭将士面色驟變,結起隊形警惕的看着四周,同時豎起盾牌,包圍雜役的同時将自身保護好,當即有人去辎重部隊側方禀報徐丘獻此處發生的變故。
徐丘獻也是謹慎,沒有親自前來,而是派了他的左右親兵,可是親兵騎馬一到,夜色中立刻顯出兩束銀光,纖細得仿佛絲線。
那兩名親兵眼睛驟然瞪大,一個眉心處多了和地上屍體脖頸上一模一樣的圓形傷口,身體緩慢歪倒,另一人雙目圓睜捂着喉嚨正中間,指縫裡同樣有着銀箭閃爍,他喉嚨裡嗬嗬幾聲,跌落下馬倒在了地上。
瞬息兩人暴斃,那群士兵更顯惶惑無助,有幾人甚至不敢在馬上待了,跳下了馬就站在地面上,因為端坐在馬上就像活靶子,又清晰又好瞄準。
“是從那個方向射來的!圍住東南方!”有人聲嘶力竭地喊。
“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是誰!”又有人道,“點燃火把!我不信那人還能藏住!”
當即有将士制止:“不可,此地接近交戰陣線,譚軍會發現我們。
”
辎重部隊有火把照明,但是數量非常少,主要是怕引來敵軍。
衆人一時間騎虎難下,不敢亂動,隻能再度派人請示徐丘獻。
徐丘獻聽完兩輪禀報,眉毛微微挑起,若有所思道:“有意思……那我就過去看看吧。
”
他在衆多騎兵的簇擁下行至近處,然後下馬,環視四周,看着表情驚慌的将士們冷笑:“怕什麼?何必要怕?戰場之上死者人數成百上千上萬,這才死了幾個人就如此之怕,廢物!”
徐丘獻透過影影綽綽的盾牌和陣型打量被團團包圍的雜役們,
輕聲道:“不知道是誰放的暗箭(),也不必去查◆()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弓箭手集結準備。
”
随着他一聲令下,左右士兵突出聚集,取下背後的弓,從箭筒中拿出箭搭在弓上。
徐丘獻臉上是涼薄的笑意,他輕輕擡手,重重揮下:“射!”
他最後一個話音還沒落下,一束銀芒角度刁鑽地從衆多盾牌和将士中射出直取他面門。
徐丘獻臉色一變,身體一仰,千鈞一發之際躲過了這道銀箭,箭尖幾乎是擦着他的鼻梁過去的。
這枚箭沒有射中徐丘獻,但也沒有落空,他的坐騎黑馬脖頸處出現了一枚血洞,馬匹嘶鳴,跪地抽搐。
由于馬匹體型比人大了不少,它的掙紮也更加劇烈,時間更長,慘烈鳴叫了許久才氣絕身亡。
徐丘獻勃然大怒,眼神隻一個瞬間就鎖定了冷箭射來的方向,然而那處人太多了,他擡手指:“給我圍住!不得放跑一個!”
衆多燕軍士兵如潮水般湧上,長矛長槍敲打在雜役身上,哭喊之聲頓時響起,徐丘獻眼神沒有絲毫動搖,更沒有因為這些哭喊聲出憐憫,似乎這種情緒生來就不存在于他身上。
他拿下馬匹屍體上的弓和箭筒,親手搭弓射箭,引領弓箭手瞄準方向,正要再度喝道“射”,可不知怎麼回事,辎重部隊各處的牛羊牲畜狂亂地騷動了就起來。
一隻發癫的驢子當場踢飛了身側士兵的頭盔,衆多雜役勉力控制,可是這些牲畜就像發了狂一樣,無論如何也不聽使喚了。
徐丘獻沒料到變故一波接着一波,隻得主持大局:“隊形不可擅自變動,圍好那些雜役!”
突然,遠處的一片荒地顯現出一片橘色的火光,天與地交接之地被微微照亮。
最前方的斥候立刻發現了異狀,接着又用望遠鏡看到了對方身上的铠甲制式和和所舉的旗幟——是譚軍!
“敵襲!譚軍來襲!”一聲尖銳的長嘯,哨聲刺破夜空。
徐丘獻勃然變色,手下意識去牽馬,卻牽了一個空,一旁的騎兵很有眼色地将自己的馬牽來讓他騎乘。
譚軍也是全數騎兵,奔來之時煙塵滾滾,從煙塵蕩起的高度來看,粗略數來恐怕有五千餘騎兵。
他們速度極快,沒多久便越過那處荒丘突進到近處,徐丘獻重整隊伍要率軍迎敵,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從雜役之中殺出,隻一個照面就将近處不入流的士兵盡數掀飛,強行在包圍的人牆之中打開了一個缺口。
孫映手執造型奇異的九節鞭,她一扯鞭身,長鞭便裂作數段,每段有長長的鎖鍊鍊接。
她俯身一掃真氣打出,九節鞭旋轉飛向那一排騎兵,将徐丘獻身下馬匹的四肢纏了個結結實實。
徐丘獻騎着的那匹馬再度哀嚎倒地,連腿骨都被邊緣攜帶鋸齒的九節鞭打斷了。
馬匹倒地之時他運氣飛身而起,沒有被馬壓到地上,這下他真的怒不可遏了,怒吼一聲率領衆多将士要先圍殺孫映。
“是刺客!攔住她!”
盾陣将要再度成形,忽然一長約六尺的青色長槍直穿敵陣,唰
()的一下就将一名士兵連帶胸甲捅了個對穿,商憫手執遊龍青鱗槍跟随孫映打出的缺口殺出盾陣,直奔徐丘獻而去。
然而當商憫身形整個顯露,就連徐丘獻都忍不住面頰抽搐,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隻見她一身破爛衣服,手中長槍銳氣逼人,胯.下騎一匹體格還算健壯的騾子。
這騾子身上好歹是有鞍子的,不至于讓商憫徒手控騾子。
商憫運起真氣大喝:“譚軍來襲,燕軍不敵!還不速速逃走!”
她的喝聲響徹夜空,宛若驚雷,一下子劈醒了衆多雜役,他們轟的一下鳥作獸散,連糧草車都不管了,甚至不顧燕軍士兵的阻攔和威懾就這麼散開逃命。
商憫與孫映彼此對視,目光交錯,二人齊齊向着徐丘獻殺去。
她們身後,十數名十方閣弟子同樣殺出重圍,一戰多與衆多燕軍纏鬥,阻攔士兵護衛徐丘獻,一時間場面無比混亂。
三千精銳的燕軍騎兵大部分在别處,徐丘獻失去了馬匹又被商憫和孫映拖住無法立刻趕到,他們隻得倉促組成陣型上前迎敵,竟把徐丘獻給落在後方了。
三千精銳,外加萬餘護衛軍,竟然無法組成有效的對敵陣型。
商憫一騾當先沖到徐丘獻身前,青色的寒芒一閃,槍頭已經突進到徐丘獻面門之前,更詭異的是槍首竟有三尺青芒,生生将這把武器攻擊的極限距離又延長許多。
那青芒銳氣逼人,幾乎能削掉人的頭皮,他一時大駭,匆忙側身躲避。
隻差一個指尖的距離,槍頭就要直接從他後腦勺洞穿而出。
徐丘獻因商憫這一擊大露破綻。
孫映的追擊緊随而至,她腰間皮帶一甩,竟成了一柄軟劍,劍光如蛇密密織織,徐丘獻持劍格擋,然而軟劍的劍花在月色下反射光芒映照他的眼角,視線之中盡是殘影,他一個疏忽應對失措,眼角留下了一道纖細的血痕。
孫映大喜高喝:“得手!”
她身形暴退,商憫同樣毫不戀戰,直接舍下身下的騾子,腳尖在騾子背上借力飄身而退。
徐丘獻眼角被軟劍劃出的傷口迅速變成了紫黑色,他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嘴唇變得烏黑。
緊接着他猛然噴出一口血,血液之中也夾雜着黑色。
徐丘獻呆滞地看着商憫和孫映二人:“你們……到底是……”
他話沒有說完,便面朝下栽倒在地,沒了生息。
商憫與孫映交換了一個眼神,又眺望遠處看了一下越逼越近的戰場,她一招手,那騾子就屁颠屁颠地跑了過來。
“你還挺聽話,是跟我處出來感情了嗎?”商憫擡腿上馬……上騾子。
“譚軍要來了,我能做的都做了,你們保重,我要走了。
”
雜役散走,譚軍應當不會費心思去追擊了。
燕軍暫時未敗,但是頹勢已顯,若他們敗,自然沒有餘力去管雜役如何。
糧草歸譚國,也可以助譚軍威勢。
雜役多少有了條生路,隻要跑得快,總不至于全死在交戰的戰場上。
“這麼快?”孫映沒料到商憫走得如此幹脆。
“我還有我未完成的事情,譚軍打來,我可能沒法脫身得那麼容易,混進雜役流民中比較容易脫身。
”商憫道,“趁亂我要趕緊走。
後會有期,十方閣孫映,若可以,不要對譚軍交代我的事情。
今日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是緣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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