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說:“我不想走捷徑。
”
沈祈聞坐的好像有些熱,伸出手解開襯衣上的兩顆紐扣,露出脖子下的白,他眼尾染上了滿園的春色,開口就是一片意味深長:“腳踏實地,也挺好的。
”
她這才仿佛整個人松了口氣,恍若劫後餘生。
扣着手心,她喝完最後一口湯,試探地喊他:“沈先生?”
“嗯。
”他的聲音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低緩,充滿了安撫的柔和性,讓人一聽就放下了滿身的戒備。
沈祈聞一個擡手,話都沒說。
門口的侍者魚貫而入,有條不紊的收拾面前的餐桌。
菜被撤下,換上了甜點和茶。
他好像格外喜歡喝茶。
茶和甜點都被撇到了一角。
宋枝轉身從包裡拿出圖紙展開,不大不小,剛好鋪滿整個桌面。
他蜷着手指,壓在圖紙上,細細的瞧。
“路線不對。
”尾音落下,他毫不客氣的伸出手,在圖紙上比劃了兩下。
宋枝探過身子去瞧,想說什麼,忍不住擡頭看他一眼,兩個人的視線就這麼對上。
沈祈聞的眼睛非常有攻擊性的上挑着,細長的睫毛遮掩住眼眸的春色。
但是被這樣的眼睛這麼仔細的盯着,隻會覺得背脊發寒。
宋枝一捏掌心,滿手的濕潤。
兩個人離的太近了,周圍都萦繞着雪松的香氣,清晰,靡靡,破開了滿屋子的清明。
墜入沉沉的霧氣中。
宋枝不動聲色的往後移,暗自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做的小心,卻不夠聰明。
太明顯了。
沈祈聞收斂了眼神,伸出食指,指着一處畫圈,語氣輕柔低緩,卻蘊藏着不可言說的威嚴:“這部分太過理想化了。
”
宋枝點頭。
随後,她看到沈祈聞溫和的笑,像是對學生的一種安撫,充滿了人情味的,讓她瞬時忘卻了剛剛他所透露出來過的令人想要退避三舍的攻擊性。
面前的,仿佛就是一位簡單儒雅的老師。
他整個人往後一仰,天然的上位者氣勢。
“拿回去改吧。
”
似乎是覺得這樣說太沒人情味了,他狀似安慰的補了一句。
“其他都挺好的。
”
“謝謝沈先生。
”宋枝站起身,說的真摯,像個學生。
東西看完了,宋枝自然是想盡快走,于是她說:“那我就先走了沈先生。
”
沈祈聞沒有接話,他隻是問宋枝:“宋小姐,怎麼謝?”
宋枝一愣,她真沒覺得沈祈聞需要正兒八經的一頓謝,她想了想:“今天這頓飯,我請。
”
沈祈聞身子靠在椅子上,右腳搭在左腳上,毫不費力的垮着身子,語調慢悠悠的:“沈小姐,今天這頓,我已經給過了。
”
他笑着,像是在談論天氣:“那就下次?”
但凡宋枝知道是在哪結賬,宋枝一定先一步把這頓飯請了。
不然,這下次又是哪次啊?
按照理解,成年人的下次,應當是很久很久以後了。
但是,沈祈聞顯然不在這個範圍内。
并且,他把時間捏在了自己手裡。
他溫溫的,卻不帶任何商量的:“到時候我通知你。
”
宋枝被她架住,退一步,不合禮數。
進一步,不合她心意。
但她也顧不上太多,隻能硬着頭皮答應:“行。
”
這頓飯終于結束。
車已經停在門口,她颔首道别,卻被捏住了手腕。
肌膚相貼的那一瞬,是滾燙的,又恍若被毒蛇爬上。
“抱歉。
”他不輕不重的捏住,又适逢其會的先道了歉。
放開了手,他說:“隻是想問,宋小姐回公司,可以順路送你一程。
”
宋枝擡頭望他。
順路太多。
但是她聰明的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我約了同事去附近的項目上看看,謝謝沈先生了。
”
是個很好的借口,但是,是讓人一眼看穿的借口。
她走的坦然,轉角處人就消失了個幹淨,頭也不帶回的。
沈祈聞側頭看向她離去的方向,幽幽的坐上了車。
他沒說話,司機也不知道要開去哪。
良久,沈祈聞颌着的眼睜開,炙熱深幽。
他問:“你說,現在的女孩喜歡什麼?”
司機想了想,說:“宋小姐,不像是喜歡錢的人。
”
沈祈聞幽幽的,情淡的讓人無法捕捉:“她現在心裡的裝東西太多,看不見其他人。
”
司機在前方咽了口冷汗,下一秒,他聽到沈祈聞自顧自的,斜長的眼睛不屑的瞥向窗外,宋枝消失的地方:“呵,又能裝多久。
”
他說這話的時候,冷極了。
暴躁,又充滿戾氣。
撲面而來的冷冽,排山倒海的壓得人近乎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