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裏,嚼了幾下,剛才眼角笑出來的魚尾紋還未散去,頓時變得更深了。
“臭小子,你給我過來。
”孟萬江扯住想跑沒跑成功的孟景凡,揪住他的耳朵就朝着屁股狠狠抽了兩巴掌。
“啊啊啊,爸,你就是這麽疼我的啊?”孟景凡兩條長腿撲騰着,苦了臉。
“哈哈哈。
”這一幕逗得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橘子是當地的品種,個頭雖然長得大,但是卻很酸,采摘後要放在稻草裏一段時間,才會稍微變甜一些。
除夕守夜,大家都圍着火爐坐在一起,偶爾聊聊天打發時間,氣氛也算得上融洽,直到這一切被陳娟的一聲怒吼給打斷。
“孟廂!你個爛貨,小小年紀怎麽這麽不要臉!”陳娟猛地推開門走了進來,夾雜着微弱的風雪,渾身煞氣,明顯是氣到了極點,就連嘴角都在微微顫抖。
看着自晚飯後就不見了蹤影的陳娟這會兒怒氣沖沖地出現,不光大吼着孟廂的名字,還罵得那麽難聽,屋子裏的人都不解地站了起來。
“你再罵一句試試?”孟廂手裏把玩着一個橘子,聽見陳娟的話,臉黑到極點,坐在椅子上沒動。
“咱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生出你這麽個小賤人,大白天還敢跟野男人出去滾草叢,丢臉都丢到家了!我要是你真是恨不得找條麻繩上吊算了。
”陳娟越罵越難聽,要不是身前有鄧雅君攔着,說着說着都恨不得抄起椅子往孟廂身上砸。
“砰。
”一聲悶響砸得衆人眼前都是一花。
“哎喲,哎喲,我的眼睛。
”前一秒還唾沫橫飛的陳娟,下一秒就捂着眼睛痛苦地彎下腰。
一個碩大的橘子落地,直到滾到火坑裏,沾上一身的灰,才停了下來。
“滾你媽的草叢,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跟野男人出去滾草叢了?”孟廂收回手,從椅子上站起來,面無表情的模樣瘆人得很。
“阿廂!”孟萬江這會兒酒勁全無,聽到孟廂對着陳娟說髒話,眉頭下意識地皺起。
“孟萬江!你對着阿廂吼什麽吼,你媽先罵的人,還污蔑她跟野男人滾草叢,居然敢這麽敗壞我女兒的名聲,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跟你們家沒完。
”鄧雅君就站在孟萬江不遠處,指着他氣得渾身發抖。
“我姐才回來沒幾天,上哪兒跟人……你就是撒謊,騙人!”孟景凡把孟廂護在身後,挺直腰闆,平時的嬉皮笑臉此刻都收了起來,闆着張臉。
鄧雅君把自己的兩個孩子都給拉到身後站着,竟形成兩方對立的情形。
“我不是,我沒有,對着長輩說髒話,總歸是不對的……”孟萬江扶額,隻覺得腦瓜子嗡嗡作響。
“說髒話怎麽了?你媽罵的那麽難聽,就不準阿廂反罵回去了嗎?呵呵,長輩?她罵的時候有當阿廂是她親孫女嗎?”鄧雅君冷笑兩聲,護犢子般又把孟廂往身後護了護。
聞言,孟萬江強壓着的怒火也在此刻徹底爆發,吼道:“媽!你到底聽誰嚼的舌根?這除夕還能不能好好過了,快給阿廂道個歉,她什麽都沒做,自打回來就聽你無緣無故地罵了兩頓。
”
這還是他為數不多的一次對着陳娟如此大聲,後者都懵了,捂着眼睛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孟萬江。
“大哥,大嫂,這裏面肯定有誤會,絕對是有小人看不得我們家好,在背後跟咱媽說了什麽,媽也是着急,以為侄女在外面受騙了,想勸解勸解呢。
”
孟有財見孟萬江這次是真的生氣了,額頭上滑過一滴冷汗,連忙走上前來想将局面穩定下來,可是誰知陳娟一把推開他,上前扯住孟萬江的衣領就嚎啕大哭起來。
“你個沒良心的哦,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現在有出息了就這麽對你的老娘。
”陳娟神色猙獰,“還有這個死丫頭,從小也是我帶大的,到現在也是一隻白眼狼。
”
“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
“累死累活給她找了那麽好的一門婚事,結果還沒過門,就被人家給抓到她和野男人在外面鬼混!你說氣不氣人,剛到手的五百塊錢就飛了,五百塊錢啊!不,這還隻是定金,後面給的隻會比這個還多。
”
“我看以後誰還願意花這麽多錢買你回去當媳婦。
”
陳娟說到最後,唾沫星子早已噴了孟萬江滿臉。
“什麽?五百塊錢?”孟有財砸吧了兩下嘴,看了看陳娟,又看了看孟廂,沒想到他這個侄女居然能“賣”那麽多錢。
“婚事?這件事我們怎麽不知道?”孟萬江猛地回頭跟鄧雅君對視一眼,後者同樣震驚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呵呵,五百塊錢?”孟廂莫名想笑,當然她也确實笑了出來,這還真是她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當奶奶的把自己的孫女以五百塊錢的“高價”給賣了出去。
口口聲聲說給她找了門好婚事,其實還不是為了錢?
可笑,可笑,可笑之極。
“怎麽就不知道了?你不是還對人家很滿意嗎?”陳娟說到這個有些心虛,但又想起什麽,指着鄧雅君說道。
“你在說什麽?我什麽時候……”鄧雅君腦海中閃過零碎的片段,張了張嘴,吶吶無聲半響,才發出聲音:“你不會說的是張家那個兒子吧?”
“就是他,你還別不承認,有財媳婦兒你當時也在場,你說,她是不是說過東子不錯?”陳娟一把扯過躲在孟華俊和孟華政兩兄弟身後的譚桂香。
見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譚桂香真是有苦說不出,她就是不想扯進這一攤渾水當中,才一直沒張嘴,結果還是躲不掉。
況且,別說鄧雅君了,就連她也是現在才知道陳娟自作主張給孟廂定下了和張澤東的婚事。
依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無論說什麽都會得罪人,但是相比于一直以來都好說話的鄧雅君,譚桂香還是更怕像個母老虎又極為記仇的陳娟,畢竟是住在一起的,每□□夕相處,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得罪了她,自己這日子還怎麽過下去。
“确實說過,就今天包餃子的時候,我們三個都在場呢。
”
話音剛落,鄧雅君就冷笑一聲:“我就說當時怎麽好端端的突然提起那什麽東子,原來是在這兒等着我呢?你們也別一唱一和了,我們家阿廂的婚事父母點頭都沒用,要她自己願意才行,更別說你一個當奶奶的了。
”
“而且你從來都沒有在我和孟萬江的面前提過,自己就把這麽大的事情給決定了,看來也是沒把我們當回事兒。
”
“要嫁你自己嫁去,什麽東西。
”
說完,拉着孟廂和孟景凡就要往外面走去。
“真是反了天了,這麽好的婚事你們還不要,蠢不蠢?要不是孟廂是個搞破鞋的,人家能把婚退了?還把錢給要回去嗎?”陳娟狠拍大腿,如果人家看得上她,還給那麽多錢,她分分鐘咬牙嫁了。
“你再說我女兒一句,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鄧雅君回頭,瞪着陳娟冷聲開口。
“敢做還不敢認嗎?你問問你自己的好女兒,今天下午跟哪個野男人一起出了村?陳娟說起這個,嗓門都大了許多。
“這麽多年,我孟萬江自問沒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你和爸,現在你卻硬要把這個屎盆子扣在阿廂身上,弄得跟仇人一樣,不把我女兒的名聲毀了,你誓不罷休。
“五百塊錢?這麽多年我光是補貼家裏的,就有幾個五百塊錢了?阿廂在你眼裏居然隻值五百?
“哎,算了,每個月的贍養費我會按時寄回來,至于其他的,既然不歡迎我們,我們也沒必要再回來,以後別再來往了。
孟萬江滿臉疲憊,看着陳娟的眼神難掩失望,然後環視一圈低垂着腦袋的孟有財和譚桂香兩夫妻,孟華俊和孟華政兩兄弟,以及一直坐在角落裏抽旱煙,不發一言的孟德升。
“我們走。
孟萬江拍了拍鄧雅君的肩膀,沉聲道。
見孟萬江真的要帶着人要走,其他人急了。
“大哥!
“孟萬江,你要是走了,就別認我這個媽!
“萬江啊……你媽是糊塗了,可你不能糊塗啊,要是傳出去什麽不好聽的話,你單位那些人怎麽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