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滿臉氣憤地從被窩裏探出頭來,一把把那包偷偷買來的東西扔到地上,輕飄飄的重量并未激起太大的水花。
葉浦舟緊跟着纏上來,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頸處,發絲淩亂,眼皮微微垂着,露出猩紅的雙眼,看起來比往日裏的成熟穩重多了幾分慵懶和複雜。
“你不是想聽故事嗎?我講給你聽?”葉浦舟嗓音嘶啞,帶着揮之不去的情“欲”色彩,性感又頹廢,打破從容持重人設,舉手投足間是令人拒絕不了的勾意。
“行,你說吧。
”孟廂調整了一下位置,沒有拒絕葉浦舟的親近。
後者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孟廂的臉色,見她沒有生氣的意思,心裏暗暗松了口氣,正準備開口,誰料剎那間,他猛地躬起身子,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抓腰腹.下方的那隻小腳。
“廂廂。
”難以忍耐的下意識的反應讓他皺起了好看的濃眉,不自覺地開口求饒。
“嗯,什麽?不是要講故事嗎?”孟廂裹緊被子,臉貼在枕頭上,無辜又不解地看着葉浦舟。
“……”葉浦舟嘗試往後挪了挪,躲開了她的觸碰,誰知道隻不過是幾秒鐘,她便又貼了上來,并且這次還微微用了力道。
“講故事啊?聽完我要睡覺了。
”孟廂看都沒看他一眼,兀自閉上眼睛,裝作閉目養神的模樣。
但是隻要他一動,她就會立馬采取措施跟上來,床就這麽大,他能躲到哪兒去?而且怕傷害到她,他都不敢太過用力地去掙紮。
葉浦舟今晚總算是知道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甚至他會想,要不就不管不顧地順從她的心意算了,畢竟兩人除了最後一步,幾乎都做了個遍。
但是……
不行。
葉浦舟隻能硬着頭皮開始講楊煙和秦政的故事,期望她聽完能早點兒休息,不要再折磨他了。
楊煙和秦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父母都是同一個部門的同事,甚至還口頭上給兩人定下了婚約,本來應該順順利利地結婚生子終老。
但是老天給所有人都開了一個玩笑。
在那場衆所周知的動蕩中,楊家父母被打上“資本”标簽,全家都被強制帶走進行思想再改造,從此京市少了楊家,西北農場裏多了幾個“豬狗不如”的存在。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再回去,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每天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就算是有再高信念的人,也會熬不住。
随着親人的一個個離世,楊煙身邊隻剩下了楊母,但是她也病痛纏身,每天要喝的藥就是很大的一筆支出,可是她聯系不上京市的人,京市的人也同樣聯系不上她。
在這樣絕望的前景下,楊煙為了救活這世間唯一的親人,選擇嫁給一位根正苗紅的當地男人,家長三代貧農,雖然窮,但是這家以前出過村醫,屋內常備有草藥,供養楊母喝藥是綽綽有餘了。
本來他們一家是看不上楊煙這樣令人唾棄住在牛棚裏的身份的,可禁不住他家兒子喜歡,再加上他們覺得楊煙那副皮囊能給他們家生出個白白胖胖的俊孫子,從根子上改善外貌上的基因。
但是楊煙進門三年卻連個屁都沒有放出來,別說孫子了,就連個賠錢貨孫女都沒生出來,兩老本來就不喜歡楊煙,這下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而在那個冬天,楊母也沒能熬過去。
那個年代破四舊,不允許辦喪禮,人死了,沒錢的就一張破草席卷了扔在後山上,等狼叼走就算完事。
沒了牽挂,楊煙如同行屍走肉,整日渾渾噩噩,便也不想活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文書,将她喚回了京市。
平反的風終究是吹到了西北。
楊煙說不上自己是什麽樣的感受,握着那封郵件,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字體,塵封多年的記憶撲面而來,腦海中閃過數道身影,時間久遠,她都有些記不清了,但是唯有一張臉,被她牢牢地偷偷記在心中。
可是啊,現在的她怎麽配得上他呢?
天之驕子,撥亂反正的人民警察,他還是完成了年少時的夢想,一步步朝着高處爬去,領取屬于他的榮光。
而她早就在數不盡的肮髒裏沉淪。
天壤之別,又怎麽再續前緣?
于是楊煙沒有選擇回京,而是留在了西北,與那個男人離了婚,換個城市任職,繼承她母親以前的職位,當了一名會計。
可是,秦政又怎麽會輕易放過等了那麽多年的人?
楊家當年涉及到的事情并不簡單,之所以能夠平反,秦政在裏面出了很大的力。
但是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地去幹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可以說,他是專門為了楊煙,才會去趟這趟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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