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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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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平安今夜住在馮夫人的春蘅院。

     倒不是沒給平安一個院子,十日前,得知平安要回來,馮夫人就督促下人把平安的院子,上下掃塵,煥然一新。

     可是,馮夫人實在舍不得,便讓女兒睡在碧紗櫥。

     路上走了十日,平安着實累了,擁着柔軟的被寝,嗅着陽光暴曬的香氣,她閉上眼睛,一張小臉恬靜,陷入黑甜的夢鄉。

     馮夫人吹掉手上蠟燭,給平安掖好被角,又是看了好幾眼,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到了門口,她吩咐一個高挑的丫鬟:“仔細守夜,姑娘剛回來,總會有不習慣的時候,熱水啊,茶點啊,都備好了,免得要用。

    ” 她給平安安排的兩個一等貼身丫鬟,都是極為能幹的,這個高挑點的叫彩芝。

     彩芝應了聲:“太太,小廚房裡都做好了的。

    ” 馮夫人:“好,這就好。

    ” 卧室裡燃着蠟燭,丈夫薛瀚熱水泡腳,一頁頁翻着書,馮夫人走來,抽走薛瀚手上的書,道:“老爺,祖母對平安是什麼意思?” 薛瀚雙眼追着書,問:“怎麼說?” 馮夫人卷起書,說:“若是不喜歡,依母親那個性子,平安一說錯話,定是要斥責她的,可若說喜歡……倒也不見得。

    ” 秦老夫人待子孫很是冷酷,前幾年,公府并沒有向陛下請恩,而是讓十七歲的薛鑄和寒門子弟一起去考秀才功名,不成想他落第了,鬧了笑話。

     那回,秦老夫人讓薛鑄跪了三天祠堂。

     薛鑄雖不是馮夫人親生的,可她當時都心疼。

     所以,當秦老夫人冷臉問對平安時,天知道她有多擔驚受怕。

     薛瀚終于不惦記着書了,他說:“母親不是擔心平安沾染鄉間習氣?那些話,是測試平安的秉性。

    ” 馮夫人:“為何要用這種辦法?” 薛瀚常年居于官場,秦老夫人這一套,本質與官場往來一樣。

     他琢磨一下,就明白了:“是該嚴厲點,若平安被吓哭,或者語無倫次,亦或者大吐苦水,那都上不了台面,後日的洗塵宴,多少都得等到幾個月後了。

    ” 馮夫人不由怨怼:“說到底,母親也隻是為了公府的面子,嫌棄張家養兄就算了,她怎麼沒想過,平安若被吓壞了怎麼辦?她還那麼小……” 薛瀚想說,十四歲不小了,還好,那孩子純澈。

     話匣子一打開,房中竊竊細語,直到睡前,夫妻二人都在說小平安。

     這些年,他們還從未說過這麼多話,尤其是關于孩子。

     因為但凡聊到孩子,二人都會想起平安,黯然神傷,成了一根無形的刺,便心照不宣地少聊、不聊孩子。

     今日,這根刺拔出來了。

     … 夜半,馮夫人還是驚醒了,渾身的汗。

     她蹑手蹑腳,到了隔斷的碧紗櫥,拿着燭台一照。

     她的平安正好好睡在床上,睡得臉蛋紅撲撲的,和一個粉潤的蘋果似的可愛,沒有被人搶走,沒有被人綁走。

     馮夫人松口氣,回到床上,薛瀚今夜也淺眠,在馮夫人起來時就醒了,他問:“孩子還習慣吧?” 平安大了,他不好像馮夫人一樣去看一眼。

     馮夫人:“睡得好好的呢。

    ” 可是,躺下半個時辰,馮夫人怎麼都睡不着。

     她翻來覆去,再次趿拉着軟底靴,又到碧紗櫥瞧。

     這回,平安側身睡着,頭發有點亂,馮夫人笑着給她别頭發,她想起,小平安幾歲時,早上會把頭發睡得亂糟糟的。

     那時候,馮夫人領着她到鏡子前坐下,一邊笑她:“小平安又把頭發睡成鳥窩了!” 小小一團的女孩看着鏡子,摸索着自己頭頂。

     馮夫人疑惑:“你在做什麼?” 小平安咕哝:“掏鳥蛋。

    ” 這肯定是跟她二哥學的!可把馮夫人和丫鬟們笑得捧腹。

     以前想到這些事,馮夫人難免要拭淚,更不敢夜裡想,不然就整夜整夜睡不着,可是,最容易想起來的時候,也是寂寥漫長的夜。

     如今好了,她能笑出來了。

     床上,平安眼睫顫了顫,眼睛微微睜開一道縫隙,乍然醒來,她眼中有點茫然。

     馮夫人心道原是自己吵到她了,她有些赧然,給平安掖掖被子:“睡吧,睡吧。

    ” 平安輕揉眼睛,看清是馮夫人。

     然後,她往床内拱了幾下,讓出床外面的位置,她伸出手,五指張開,頗為慷慨地拍了幾下床鋪。

     馮夫人一愣,下一刻,欣喜與甜蜜蓦地漲滿了心房,心口又軟又酸疼。

     她忙放下燭台,小心翼翼地在床上躺好。

     平安把被窩睡得很暖。

     這一晚,馮夫人總算睡得好了。

     … 洗塵宴早在平安抵達京城前,就開始籌備了,雖說第二日就能開,但馮夫人也知道不能心急,得給平安一日修整。

     所以,洗塵宴定在平安回來後第三天。

     驟然從鄉下來到京城,平安的儀态卻不用操心。

     她身量高,穿什麼都合适,靜靜一站,仙姿佚貌,柔桡嫚嫚,毫無粗鄙之氣,不像個失了記憶、還在鄉下養了五年的人。

     至于行禮,也隻教了對長輩的禮節,以她的身份,宴上沒有太多能讓她行禮的人。

     馮夫人和平安說着族中的事:“薛家還有另外兩房,都住在永安街,明日也會來拜見你。

    ” 平安傾聽着。

     琥珀端着茶果子進門,對馮夫人說:“太太,有消息了。

    ” 馮夫人站起來,和琥珀到了隔間,琥珀小聲說:“請帖遞去了王府,王府今日派人回話,說是殿下身體不适,明日不能來。

    ” 馮夫人說:“倒是意料之中。

    ” 豫王殿下出生後,身體不算大安,這些年也是深居簡出,隻是平安的身份在那,須得跟豫王府通報一聲。

     她看向平安,平安一手捧着茶果子,一口一口慢慢咬着,臉頰微微鼓起,另一隻手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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