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臂上纏着的布,從來沒有取下來過。
”
“莊稼老把式不懂的東西她都懂!”
大妞也學着麥兒壓低嗓音說:“響說她不會種地,她連怎麽堆肥都會!爛葉子都能拿來堆肥!”
“俺們以前就是拿尿兌水。
”大妞,“人糞不夠用哩!家裏又沒有牛。
”
“地主家的牛每回拉了,放牛娃都要把那糞撿回去,不叫俺們撿。
”
小麥長了兩三個月,已經很有點正經模樣了。
和阮響不同——阮響懂得多是因為她是統治者,她什麽都得管,就算自已沒有上手做過也必須懂,這樣才不會被手下的人糊弄。
而女人們則是種地長大的,清楚怎麽伺弄莊稼。
兩邊合作起來,小麥就長得很好。
土蛋子已經收割了好幾茬,作為主食被存放在地窖裏。
阮響也試過磨好泡水出澱粉,不過土蛋子的出粉率很低,隻是偶爾弄點澱粉出來做成細粉改善夥食,平時吃的還是粗糙的土蛋子餅。
“你學會使箭了嗎?”麥兒問大妞。
阮響做出了簡單的弓箭,把撿來的野雞都快薅禿了,多虧野雞生命力強悍,到現在都還沒死,可惜是隻公雞,下不了蛋。
偶爾阮響會帶兩個人去樹林裏打獵。
不過除了阮響,其他人的準頭都不好,即便能把箭射出去,也射不準。
唯獨大妞準頭好一點,于是阮響次次進樹林都帶着她。
大妞憨厚地笑了笑,不動聲色地炫耀道:“上回我打了隻野兔!你們都吃了,就是太小,沒二兩肉。
”
這個天氣,肉若不做成熏肉或腌肉根本保存不了,所以沒有鮮肉,她們也就吃不了什麽油,肚子裏普遍沒什麽油水,還是饞肉得緊。
“要是能養雞就好了。
”麥兒咽了口唾沫。
隻有趙宜思索一會兒後小聲說:“女子打獵,不好。
”
她意識到自已說錯了話,又彌補道:“我爹說的不好。
”
“什麽不好?”阮響将燒制的青石搬到用來放熱的小池子裏,剛放下去就冒出了一池子的煙,她用木棍攪好以後才走過來。
趙宜沒有去看阮響,對着這個年幼的“孩子”,趙宜卻升不起一點自已是“大人”的自覺,她小聲說:“我爹說,女子有女子的天職。
”
阮響不當回事,她去接了一杯水,灌了一大口以後說:“什麽天職?”
趙宜:“織布做飯,生兒育女。
”
阮響也不生氣:“你們的皇後織布嗎?”
趙宜愣了愣:“應當、應當是不用織的……”
大妞:“皇後娘娘不用織!有的是人織哩!”
阮響接着說:“皇後不用織,男人們不用織,大家小姐們不用織,隻有你們這些女人需要織。
”
女人們沒聽懂,她們茫然的看着阮響。
“都是女人,不是說天職嗎?怎麽有人必須幹,有人不用幹?”
阮響又說:“做飯也是,飯館裏的大廚是男人,皇後小姐們不用做飯,但這又是你們的天職。
”
趙宜癡癡地看着阮響,她聽懂了。
人被分了三六九等,于是她們這些“下等人”便有了天職。
上等人有得選,她們生下來便沒得選。
織布做飯對貴族們來說是美德。
對她們而言,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