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膛破肚,腸子流了一地。
男人們站在周圍,大笑着看她爬去拾撿爹的腸子。
再來後的事,她想不起來了。
——
有了趙宜,阮響輕松了許多——趙宜識字,學過數。
這個識字隻是識字,不是大家閨秀必備的琴棋書畫,地主家的姑娘,将來出嫁也多是嫁給地主家,她們需要學的東西必須實用,自已得會打算盤,看得懂朝廷的政令。
至于孔孟之學,大家閨秀都未必有機會去學,更別說她們了。
阮響跟趙宜算過她們挖完整條溝渠的時候,哪怕是極細的小溝渠,起碼也得花一個多月時間,這還是都按第一天的進程來算,倘若途中遇到了巨石,還得繞過去。
水源離村子倒不算特別遠,認真說起來也不過兩三日的腳程,阮響頭次走得慢,要記路,還得時刻關注周圍的動向,花不少時間找入夜後休息的地方,記路之後便快得多了。
挖溝渠是個重活,阮響煮了鹽,又叫她們将石頭燒制成石灰,用來給溝渠定位,定位後才能開挖。
那兩個挺着大肚子的,阮響就沒讓她們幹重活,隻是叫她們留在村子裏挖土蛋子。
“可惜沒有鐵鍬。
”阮響挖得身上都是汗,她拿出水囊灌了一大口。
陶罐易碎,出來幹活時帶着不方便,阮響她們就用了獸皮做的水囊。
沒有鐵鍬,但凡遇到大點的石頭和土塊都要彎腰用手搬。
一天幹下來,手腳和腰都不是自已的了。
阮響自說自話:“怪不得沒人願意服勞役。
”
勞役雖然沒有錢拿,但有口飯吃,不是農忙時節服勞役能給家裏省點糧食,對靠力氣吃飯的農戶來說,其實算很賺了。
但農戶們隻要有辦法,寧願去給大戶人家當家奴,當隐戶都不願意服勞役。
就是因為勞役是極重的活,服完勞役僥幸沒累死,人也廢了一半,回家一時半刻也幹不了活,需得好好将養着。
牛都需要休養,更何況人了。
“這活可比勞役輕呢!”麥兒,“咱們有水有肉,能吃個半飽,勞役可沒有這樣的,都是幾把豆子配着糠和麥麸,鹽都不放。
”
“我爹服完役回來,且養了一個多月。
”牛妞兒彎腰将土塊搬開,“可恨我們村窮,找不到老爺投靠。
”
“投靠?”阮響問。
牛妞兒:“将家裏的田獻給老爺,就算老爺家的佃戶了!便隻用給老爺交租子,不必交人頭稅,田稅算在租子裏,征勞役也征不到俺們頭上。
”
阮響:“那你家就沒田了,老爺不叫你家租種,你們不就什麽都沒有了?”
牛妞兒茫然的想了想:“大家都是這麽幹的。
”
既然所有人都這麽幹,那應當沒錯吧?
趙宜小聲說:“倒也不必對獻田的趕盡殺絕,這回幹了,下回便沒人來了。
”
“隻消慢慢将租子漲起來,叫他們種着地吃不飽飯,娶不起媳婦,短則十幾年,長則幾十年,人也就死光了。
”
阮響點點頭:“絕戶計啊。
”
趙宜低着頭:“都這麽幹。
”
所以大地主若沒有幾代的經營,是很難成事的。
即便靠種田的手藝成了小地主,沒有這樣的計謀,不消兩代,隻要一代遇到一點事,立刻就會前功盡棄。
“倘若家中有出息的子弟,被老爺選為家丁,便能娶上媳婦了。
”趙宜,“這些人就再忠心不過。
”
牛妞兒愣住了——她聽懂了!
“咋、咋能這樣呢?!”牛妞兒,“這不是害人嗎?!”
大妞也說:“這心也太壞了!”
“我還以為地主老爺是好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