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又是饑荒,流民很多,城主力所不及就把逃難來的民衆往出趕,老翁被擠到我旁邊,就順手拉了一把。
”
清霖挪了挪,靠到疏影懷裏,握住手。
“非城中百姓不能留在此地,就急中生智想出了這個法子。
”疏影指向空地上的壯漢,“我就像他這樣壓個大石,然後老翁用錘子去砸,砸不碎的時候就悄悄用個小法術。
”
清霖與他十指相扣,仰頸問:“疼嗎?”
疏影點頭,空着的手圈着清霖的腰,下颌抵在他的肩上,柔聲說:“每遇天災人禍便會死傷無數,而可以插手的又少之又少,眼睜睜看着那些人那些事發生,很痛。
”
清霖側身抱着他,埋首在疏影的頸窩。
塵世的時候,師傅亦帶他去歷了這些,隻不過他幫了,從饅頭到粥,再到看不到幾粒米的湯,最後隻能看着那些人餓死在面前。
還有瘟疫,藥石無醫,大家隻能把生了病的人扔到村外,城外。
上至老翁老媪,下至孩童稚兒,甚至是剛剛出生的襁褓小兒。
那些日子,顧清霖靠着對解疏影的念想堅持了下來。
“我好想你,清霖。
”疏影伸手蓋在清霖腦後,“特別特別想。
”
“嗯,我聽到了,清霖再不會離開阿影。
”清霖仰起頭,“清霖會一直陪着阿影。
”
“好。
”疏影親吻他的額頭,擁他入懷,笑道:“頂盤子我可不會。
”
清霖聞言在他懷裏坐好,注視着下面。
是一名長相甚佳的女子,水藍色舞裙随着轉圈飄蕩起來,頭頂的白瓷盤子由一個增加到十個。
伴着鼓點停止轉動,改作手持細直枝,枝頭頂着盤子,盤子随着手部的動作旋轉,引得衆人紛紛叫好。
疏影在清霖耳邊說:“看。
”
隻見女子将白瓷盤抛到半空,舞動身軀再次穩穩的接住,白瓷盤依舊在細直枝上旋轉,女子頭上頂着的盤子亦是穩穩當當。
這次除了叫好還有口哨聲,散銀更是接連不斷。
疏影幻出兩枚銅錢,放到清霖手中,不待清霖施法,銅錢就飛進了男子端着的盤子裏。
“走,帶我的寶去吃飯。
”疏影拉着清霖站起身,攬着腰下到地面,熟門熟路的進了一家酒肆。
等菜的間隙,疏影附耳道:“這店雖是經了不少人的手,廚子卻是沒變的。
”
清霖小聲問道:“妖啊?”
疏影搖搖頭,耳語道:“是仙,當年愛上了女妖,一同開的這家店,後來女妖受族群所累死于天罰,他就将店盤了出去,沒過多久又回來了,當起了廚子。
”
清霖看向疏影,眨眨眼:你怎麽知道的?
疏影以掌遮住側顏,悄聲道:“這不巧了,我剛好盤下過這家店。
”
清霖臉上的笑意不減,伸手撫上疏影的鬓發,将其攏到耳後。
他錯過了太多太多。
“客官慢用。
”小兒放下托盤裏的幾道菜說:“洪老已經幫二位結過帳了,他讓我提醒您,魚不能全吃完。
”
疏影颔首,為清霖解惑,用筷子沾上茶水,在桌上寫下:有餘。
“我喜歡全部吃完。
”疏影再次沾上茶水,寫下:無虞。
若是無虞,清霖就還在。
若是無虞,清霖便能早日醒來。
若是無虞,我與清霖早已長相厮守。
清霖殒身的第五百一十九年,疏影再次踏入此地,在這裏盤下了這家鋪子,與這個仙人相遇,吃的第一頓飯便是新年伊始的晌午。
仙人不讓吃完,說是“有餘”。
疏影聞言執意吃完,他要“無虞”。
為着這事二人還大打出手,百招不分勝負,最後疏影以一句我是店家我說了算結束紛争。
清霖不語,默默吃魚,疏影伸來筷子被他擋開。
清霖吃的很慢,每根刺都剔的幹幹淨淨,沒有一點殘留,魚骨并不完整,甚至可以算得上支離破碎,但魚肉盡數吃完。
他把盤子推到疏影面前,打了個飽嗝。
疏影盛了湯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