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旁,從上下來一個手持塵拂的太監。
“呦,這是哪陣風把蘇公公吹到這邊關小鎮來了?”解疏影停下執子的手,對江予墨介紹道:“清霖父皇身邊的蘇河蘇公公。
”
江予墨微笑着點了下頭。
“奴才可當不起先生點的這一下。
”蘇河站在闌幹外對二人行禮道:“奴才見過大将軍,見過先生。
”
“坐。
”解疏影拉過一旁的矮凳,“蘇公公是來看清霖的?”
“是,皇上不放心,命奴才來瞧瞧,順便辦件差事。
”蘇河望着顧清霖道:“怎的瘦成這樣?皇上若是知曉了得多心疼吶。
”
解疏影不悅道:“皇上派他來的時候就沒想到今日?”
“大将軍這話說的,奴才都沒法接了。
”蘇河坐上小凳,示意幾人把箱子擡至屋裏,“皇上自是不忍心讓王爺來燕崡關的,可王爺言辭懇切,又是頭一次求到皇上那裏,皇上可是坐了整整一日才應允的。
”
“王爺言辭懇切?幾個意思?”解疏影轉過身,瞥了眼顧清霖,又看向蘇河。
蘇河起身,從袖袋取出明黃錦盒,雙手奉上道:“這正是奴才要來辦的差事,皇上命奴才給大将軍送上赦免令牌,以慰王爺當日所書。
”
江予墨扶額,師弟啊師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勞蘇公公跑一趟,盒子本将軍就不收了。
”解疏影笑道:“王爺寫給皇上的那封信放那也是無用,不若借我看看?”
蘇河當下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退後一步道:“奴才回去必當禀告皇上。
”
解疏影颔首,蘇河躬身對江予墨道:“皇上知曉先生不屑金銀玉器,可除此亦不知該如何謝過先生對王爺的救治之恩,還望先生收下。
”
“不收。
”江予墨道。
“……”
高風亮節。
蘇河擡頭瞧向繼續博弈的二人,轉身揮手命人将東西又搬上馬車。
盛京皇宮,顧景淵打開錦盒,看着寫有赦免二字的牌子靜靜的放在裏面,不禁露出會心一笑。
“去将安王寫的信件送給解疏影。
”顧景淵吩咐道:“加急送去。
”
蘇河應下,辦完差事不解道:“皇上,大将軍的口氣分明是不知道此事的,這般,豈不是給王爺添亂?”
“朕是在成全他的一片心意。
”
這片心意在數日後抵達燕崡關城,解疏影不但自己看了,還遞給了江予墨,冷哼一聲道:“嘴裏沒一句實話。
”
日升月落,某日清晨,陽光透過窗子進到內室。
解疏影放下濕帕坐在床邊,握住顧清霖的手,念着話本:“財主家的公子把乞丐攆走,回屋拿上銀錢準備出門,他要去……”
聲音戛然而止。
“清霖。
”解疏影激動的喚着,手中的指尖微微動了下,雖不易察覺,他還是感受到了,喚的喜悅:“清霖。
”
顧清霖掀開眼皮,有些恍惚,阖目間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複又睜開,一張朝思暮想的臉出現在眼前。
“阿,影。
”
聲音沙啞,用力,卻微不可聞。
雖在前兩日江予墨就告訴他顧清霖快醒了,但此刻的解疏影依舊忍不住喜極而泣,他想抱他又怕碰壞了他,隻能抓着手貼上面頰。
顧清霖想再看看,可是好累好累,他努力的擠出一抹完全看不出的笑,終是不堪重負似的沉沉睡去。
解疏影漾着笑,跑至門口對江予墨喊道:“師兄,清霖醒了,又睡了。
”
江予墨擡首,見解疏影挂着淚的笑臉,微微一笑。
身體恢複些自然就醒了,體力不支睡了也很正常,他從容的低下頭,繼續整理手裏的藥草。
晨間的涼意散去,小院暖洋洋的。
解疏影進屋把顧清霖抱放到廊下竹榻,蓋上薄被,繼續讀:“他要去東頭的鋪子吃碗陽春面,好巧不巧的又見到這個乞丐……”
因愛生憂,亦會由愛生歡,身心系于一人,江予墨道:“真是個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