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樸素,書房細緻入微。
厚重的架子上擺滿書籍,筆墨硯臺整齊的占據着桌案一角,正中放了本翻開的書冊,他好奇的看看封面,竹堂話本。
“咳咳。
”
解疏影大步走出書房,見顧清霖極輕的咳着,臉色白的發灰,不放心的說:“給你叫個太醫?不想麻煩的話我去找個大夫來。
”
顧清霖沉默不語,端着碗吹了吹,小口喝了兩次,皺眉瞅着碗,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猛灌幾口,放下時碗磕在桌上發出“咚”的聲響。
解疏影呆愣片刻,緩緩鼓起掌,欽佩道:“王爺好藥量。
”
顧清霖擡眸打量解疏影,劍眉淩冽,桃花眼,高鼻梁,嘴唇厚度恰到好處。
笑的時候眼睛微微的彎着,唇角上揚的弧度也好看。
不笑的時候又因着身形高大,不怒而威,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此刻頭發高高的紮起,未戴冠,黑色的綢帶綁在發間,身穿青色窄袖衣袍,肩寬腿長的,怎麽看都是個美男子,怎的就生了這張嘴。
這時的顧清霖在解疏影看來簡直委屈至極,皺起的眉頭下睫毛微顫,仿若瞬息就能掉下珍珠。
因為嫌棄而不經意間抽動的嘴角,更是為委屈巴巴添磚加瓦。
“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嗎?”解疏影問。
“不是,父皇和母後送來幾個人,放他們回家團聚去了。
”
這人真是和夢裏的少年一樣菩薩心腸,解疏影說:“那你呢?”
顧清霖沒能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我?”
解疏影有些無奈,嘆息一聲,“嗯,你,可憐的小王爺。
生着病還要自己開門自己煎藥,如果我沒來,是不是還得自己搬箱子?”
顧清霖被他逗的樂了,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不動聲色的說:“巧了。
”
“小王爺随我回家過節吧。
”解疏影鬼使神差的脫口而出。
屋內頓時阒然無聲,意識到言語逾矩,解疏影幹脆破罐子破摔,又問了句:“去嗎?”
家中分明還有空餘的小院,他偏偏說:“我把我的卧房讓給你睡。
”
靜默半晌,顧清霖低下頭,複又擡起,“有車嗎?不想走。
”
解疏影雖不解自己的所做所為,卻因為顧清霖不用再住在這裏而感受喜悅,爽快的應道:“不要你走。
”
顧清霖走到書房,提筆在宣紙上寫下:朋友家小住數日。
解疏影在旁端詳着,字跡古樸靈動,如清風拂面,真真是字如其人。
安王府外,顧清霖怔怔的站着,眉頭微擰,躊躇着,“能說不去嗎?”
解疏影左手提藥右手提包袱,蹲在地上回頭看他,铿锵有力的說:“來不及了,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別墨跡,上來。
”
掙紮良久,顧清霖戴上兜帽,想着這樣起碼能遮半邊臉,應該就沒人能夠認出了。
然後慢吞吞的趴到背上,小聲的商量:“能不能幫我隐瞞身份?”
“為何?”解疏影學着父親從前背他的樣子背起顧清霖。
原因很多,顧清霖随意扯了句:“麻煩。
”
“行,小王爺說了算。
”
顧清霖看見解疏影來時留下的腳印,欣喜伴着暖意襲上心頭,青澀的忐忑的試探着,一點點把頭靠在厚實的肩上。
行至街道,解疏影發現顧清霖好像睡着了,勾着他的手自然的垂了下來,頭也耷拉着,溫熱的呼吸吐在他的脖頸,有些癢又有點異樣的說不清的感覺。
他把包袱移到腕處,挪動右手放到臀下,大手托着人,挺直的腰背也向下彎了些許,防止顧清霖從背上掉下來。
将軍府外躲清淨的林祥離老遠就看見了解疏影,跑上數步接過手裏的東西,傾身看看背上的人,這不看不要緊,看完立馬驚慌起來,“王爺這是怎麽了?”
林祥瞳孔驟縮,攔在解疏影身前,提高的音量帶着匪夷所思:“你把王爺打了?”
解疏影空出的手向上挪動,把顧清霖背的更穩,聞言白了林祥一眼,若不是手不得閑定要給他腦門來個暴栗。
“我打他做什麽?我在你眼裏就是這種人嗎?”
林祥想着解疏影平日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性子,點頭如搗蒜。
“滾之前找個大夫來。
”解疏影繞過擋道的林祥,想起顧清霖的話,叮囑道:“他不想讓人知曉他的身份,你別說漏嘴。
”
林祥恍然大悟,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言語也變得輕快,“你是因為王爺病了才帶回來的啊。
”
解疏影轉身道:“不然呢?”
“我以為你一腳把人踹暈了。
”林祥小聲嘟囔,對上解疏影吃人的眼神悶悶的說:“王爺那臉色也太難看了,真像被你打的。
”
“我去找大夫。
”多說多錯,林祥果斷的把手裏的東西交給門旁的守衛,逃命似的跑了個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