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好像判了無期。
終究是個可憐的孩子，她不想他走上絕路。
“我不怕。
”楊立宇說是這麽說，到底是孩子，隔了一會又說，“我家沒錢去醫院，我爸媽很久沒回來了。
”
說不定都不要他了。
比起變癱變傻，眼下的生活是沒錢。
對他來說，窮才是最可怕的。
方瑜薇告訴他：“是他推到了你，這筆檢查的費用，是他們要出的，不僅要出，還要賠償。
”
楊立宇聽她這麽說，立刻昂起頭，似乎在确認真實性。
“走吧，帶你去醫院。
”方瑜薇重新牽起他的手，帶他往校外走。
她的手掌很暖，楊立宇覺得像媽媽。
他沒有鬧騰，乖乖跟在她身後。
“得讓你先吃點早餐，”方瑜薇帶他去了早餐店，給他拿了一個肉包子，還有一杯豆漿。
她把早餐遞給他，自顧自道：“讓他賠償的時候，我看啊，被他弄掉的肉包子也得算上。
對了，他是怎麽弄掉的？”
楊立宇接過肉包子和豆漿，小聲道：“他騎車撞到我的。
”
“騎撞到人還不道歉？太嚣張了！”方瑜薇說着，又夾了個蛋糕裝起來給他，“這個是新品，也不怎麽賣得出去，給你嘗嘗。
”
楊立宇看着手上五顏六色的蛋糕，小聲又別扭說了句：“謝謝。
”
“不客氣~~”方瑜薇帶他往車站走。
鎮上的醫院做不了精确檢查，他們得坐車去鎮上。
上了公交車，方瑜薇交了錢，楊立宇坐前面位置，她坐在後面。
汽車開動，楊立宇慢慢吃着他的肉包子，熱騰騰的包子軟綿細軟，裏面的肉汁鮮香。
他一小口一小口咬着，慢慢咀嚼，舍不得吃完。
楊立宇吃着吃着，覺得眼角發酸，他擡起手，用袖子繼續蹭眼角，蹭了一下又一下，小聲吸氣，繼續低頭吃蛋糕。
方瑜薇看着窗外，假裝沒看到。
這個年紀，終究是個小孩子。
一個小時後，方瑜薇帶楊立宇來到了市人民醫院。
楊立宇對方瑜薇産生了信任，便放下戒心，醫生問的時候，他如實回答，還掀起了褲子。
校服褲的膝蓋處，都已經擦破了個洞，膝蓋破皮還流着血。
方瑜薇看到後，柳眉緊擰。
楊立宇說頭有點暈的時候，醫生建議照個CT，但價格昂貴，單單頭顱平掃都要幾十塊。
好些縣醫院都沒有CT機，他們醫院這一臺還是二手的，價格已經劃算了。
楊立宇忐忑看向方瑜薇。
“麻煩醫生開單子吧。
”方瑜薇對醫生說。
醫生寫了單子，又開了藥，對方瑜薇道：“照完後，你帶孩子去把傷口處理了。
”
“嗯。
”
方瑜薇牽着楊立宇在偌大的醫院裏走，他緊跟着她，都不敢亂瞟。
“這裏好大啊，除了生孩子，我就沒來過這，”方瑜薇一邊說一邊道，“我要好好找找去哪繳費。
你可得跟着我，不然走丢了我都不知道去哪找。
”
楊立宇用力點頭，跟得更緊了，內心的無措随之減少。
不隻是他，原來老師對這裏也不熟悉。
所幸檢查結果無礙，方瑜薇懸着的心放下大半，她帶着楊立宇回學校後，已經是一點鐘。
下午要上課，楊立宇自然來不及回家，方瑜薇把他帶回店裏，要讓他一起吃飯。
楊立宇還有點不好意思，堅持要回學校。
“現在教室門鎖着，你怎麽進去？”方瑜薇把他拉過來，給他盛了碗飯，“我陪你去醫院，你陪我吃個飯。
”
林家老兩口和兩個孩子已經吃過飯了，林彥在等方瑜薇就沒吃。
林母今天做了一盤炒青菜、一盤紅焖雞翅，還有韭菜煎雞蛋和排骨湯。
“不用不好意思。
”方瑜薇給楊立宇夾了一塊雞翅，放在他碗裏，又給他夾青菜。
楊立宇看着碗裏的雞翅，咽了咽口水，但強大的自尊心，又讓他強裝出一副不想吃的樣子。
他剛要開口和方瑜薇說自己不喜歡吃雞翅，就看到一個小不點站在自己右邊，那張白嫩小巧的臉蛋昂着，骨碌碌的大萌眼正看着他。
楊立宇看了看他，又側頭，左邊也來了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他的手上拿着一個機械鴨玩具，朝他伸過去，要給他玩。
“叫哥哥，這是楊立宇哥哥。
”方瑜薇對兩個兒子說。
她沒回家，林彥等她一起吃飯，兩個兒子也不睡覺要等她。
“鍋鍋，”小陽陽對他喚了一聲，又把機械鴨往楊立宇那頭伸，咧開嘴露出他的小乳牙笑得憨憨，“給你玩。
”
“是哥哥！”小朝朝糾正弟弟。
“果果。
”小陽陽認真發音，繼續要把他的玩具給楊立宇。
方瑜薇将林彥盛好的排骨湯放在楊立宇面前，輕聲道：“哥哥還沒吃飯，先讓哥哥吃飯。
”
小陽陽搗鼓着他的小腦袋，把玩具收回來。
楊立宇看着他，鄭重出聲保證說：“我吃完飯跟你玩。
”
“嗯嗯。
”小陽陽笑得眼睛彎彎，坐在一邊乖乖等。
楊立宇将碗裏的飯吃得一粒米都不剩，又把湯喝完，還堅持要自己洗碗，害怕麻煩別人。
收拾好後，還不忘去和兩個小家夥玩，不厭其煩教兩個孩子怎麽玩玩具，臉上也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他除了用叛逆僞裝自己，卸下來之後，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王國海上午一直在教務處嚷嚷，方瑜薇帶楊立宇去了醫院後，下午他就不吱聲了。
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倒是鐘泉特意來問了幾句。
方瑜薇告訴他，楊立宇頭被撞得不輕，醫生讓做CT檢查，幸好沒事，腳上也擦傷一大片，流了不少血，還把醫院收費單據給他看。
既然是王明宇先撞了人，又打了人，這筆錢肯定是他要出的，要請家長協商解決。
該出錢就出錢，該賠償就賠償。
一聽說要賠錢，王明宇吓得腿軟，他不斷懇求王國海出面，王國海卻直接告訴了王國民，讓他來學校處理。
楊立宇那邊，楊父楊母不見蹤影，楊老爺子年紀大了，也是個窮苦的人，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在他來之後，方瑜薇還特意跟他說，要讓對方賠錢道歉，這個錢是她出的，必須要回來，不追究這錢要不回來，楊老爺子猶豫了下，才堅持追究。
事情鬧得大，王校長都來了。
聽聞是王國海包庇，差點鬧出事*七*七*整*理，他臉色不太好看，趁着這件事，也想滅一滅王國海的威風。
于是更加嚴厲處理。
醫療費要賠，後續還要養傷，王國民也就象征性給了一點錢，校服褲也破了，賠了一條新的。
他原本還想耍賴，畢竟這筆錢不小，不就是打了一架嗎？要不就讓那個小孩打回來。
結果聽說有醫院收據，要是報案就麻煩了，這才硬着頭皮賠了錢。
在早操大會上，王校長公開批評王明宇，嚴厲警告這種行為，并且做了處分處理，讓對方好好表現，不然影響畢業。
當天回去，王國民險些把王明宇腿打瘸，而且和王國海也鬧翻了，估計在村裏也沒少說壞話。
導緻王國海連續很長一段時間看到方瑜薇，臉色那叫一個臭，她禮貌叫了他，他還陰陽怪氣起來了。
方瑜薇覺得搞笑，相遇的時候，她直接選擇無視王國海。
至于他這麽想，誰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