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料到最後将北川秀親手送上神壇的會是谷崎一郎。
當那個“他”字被說出來時,森哲太郎、吉川弘之、竹内治等人全部呼吸一滞。
感受到講堂内莫名微妙氣氛的莫迪亞諾連忙側身低聲詢問起吉川弘之:“請問谷崎一郎老師說了什麼,怎麼大家的表情都那麼奇怪?”
“他”吉川弘之還陷在谷崎一郎的話中能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意識到自己失态了,他連忙壓低身體,湊近莫迪亞諾低聲回答道:“那位記者詢問谷崎一郎老師,問他他覺得誰才是我們日本文壇最優秀的文學家,而谷崎一郎老師回答說.說他認為是北川秀老師。
”
“原來如此.”莫迪亞諾通過東拼西湊的信息,大概了解了北川秀和谷崎一郎之間的恩怨。
如果六大财團和社會各界精英沒有下場,兩人還不至于拼到你死我活的情況,但現在,這是沒有辦法再調節的矛盾。
如今谷崎一郎面對無數記者和學子,公開說出了“他”這個字,也意味着持續了小半年的日本文壇“天下第一”之争正式落幕。
“啊我明白了。
謝謝您的回答,谷崎老師。
我的問題問完了。
”
森哲太郎終于反應了過來,很禮貌的九十度鞠躬緻謝,然後在一片驚愕的視線中坐回位置。
他坐下後,緊緊攥着的拳頭一寸一寸松開,背後不知不覺冷汗淋漓,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
這個問題本來是故意用來惡心谷崎一郎的。
見識到了北川老師在法國的爆火,以及法國人對他的崇敬後,大家都很清楚,北川老師站上日本文壇“天下第一”的位置隻是時間問題。
但谷崎一郎這樣的老狐狸,肯定也不會将地位輕易拱手相讓,大概率會把這個頭銜帶到墳墓裡。
有了心中的底氣,森哲太郎這個文學評論界第一北川吹自然得好好惡心一把谷崎一郎,給北川老師消消氣。
反正提問無罪,我問了,你也不一定非得回答,你回答了,也不一定非要是心中的真實想法。
但沒想到,谷崎一郎會如此爽快的承認這個事實,會用最簡單直白的一個“他”來結束提問,終結這個缭繞在無數人心頭的疑惑。
我.好像莫名其妙參與到了曆史事件中.
我,成了推動曆史發展的那個人?
森哲太郎沒有注意到四周投射來的視線。
他滿腦子都是這兩句話,心中狂喜而震動。
兩年多來,他堅定的跟随着北川老師的步伐,不管北川老師站在高處,還是陷入低谷,他都一如最初的支持與為他發言。
而這些年精心澆灌的花朵,突然在這一刻開花結果了!
這甜美的滋味充盈心頭,讓他整個人飄飄然起來。
無數個日夜,他時常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和北川老師一起被載入日本文學曆史中。
這一天,竟然來的那麼快!
同樣回過神來的記者們像是靈魂回竅了一般,紛紛重新舉起相機,咔擦咔擦一頓猛拍,将這個最經典的畫面給記錄了下來。
谷崎一郎對這次日本文壇“天下第一”之争的蓋棺定論讓全日本産生了巨大的轟動。
東京大學和巴黎大學的文學交流會結束後,數百名來自各個電視台的記者如洪流般湧出了安田講堂,發了瘋似的朝外狂奔。
路過的其他學部學子們被這一震撼場景吓了一跳,還以為是什麼喪屍危機爆發。
直到有人好奇的拉着從裡面沖出來的文學部學生一通詢問後,才得知是發生了這種事。
當天中午。
東京放送TBS、NHK、富士台、NTV、朝日台這五大電視台頻道第一時間插播了谷崎一郎“認輸”的午間新聞。
念稿的主持人們也十分激動,東京放送TBS的知名女主持是北川秀的腦殘死忠粉,播報新聞時甚至欣喜的流下了眼淚,大聲說道:“北川老師,恭喜北川老師!北川老師才是我們心目中真正的‘天下第一’!”
這種帶有強烈個人情緒色彩的新聞播報一般會被台内直接掐斷。
但後台的導演看到新聞節目收視率一路狂飙後,咬着牙制止了中斷請求,硬是讓這名台花這麼又哭又笑的說了三分鐘。
而這一幕,也被有心人記錄下來,成為了日後回味經典時的精彩瞬間。
以讀賣新聞為首的大量官方紙媒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版了副刊,用整整一小份報紙的容量播報此事,點評了這場“天下第一”之争。
贊美聲,認可聲,誇耀聲四起,這一次的輿論,再也沒有一個聲音是向着谷崎一郎和新潮社的。
被三菱财團放棄的新潮社如死豬一般,公司本部死氣沉沉,讓人不禁聯想起野間佐和子被捕前那個壓抑的講談社本部。
谷崎一郎的潰敗和認輸太突然,太徹底,新潮社這邊甚至還在讨論是不是該繼續刷銷量數據,和這一期的《文藝》硬剛一波。
沒想到刷數據企劃還沒敲定,他們的天直接塌了。
社長踉踉跄跄的沖出會議室,回到辦公室後連打了十幾個電話,終于确認了新潮社被多方勢力和财團放棄的确切消息。
這就是日本的财團。
在伱沒有利用價值後,連招呼都不打,直接放棄,直接讓你扛起所有!
新潮社的大量幕後股東也在上午前便偷偷内部交易完了股權,都不用等明天的東京證券交易所開市,新潮社的股價就跌到了谷底。
這一波是财團們的棄車保帥,也是他們對北川秀這個冉冉新星和未來天下第一的妥協。
日本文壇再怎麼在世界文壇沒有話語權,那也是國内無數民衆的精神世界。
更何況北川秀已經入圍了諾貝爾文學獎,拿了龔古爾文學獎,還成了第一個在法國走紅的日本文學家。
他還隻有二十五歲。
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一般才剛走出大學校門,步入社會工作沒有兩年。
他的未來不可限量。
他和以他為首的新文學派系就是未來三十年,甚至五十年的日本文壇的絕對支柱!
為這樣一個注定名留青史的文學家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