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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解民倒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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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過軍令,才打破了帳中沉悶的氣氛。

     陳新甲心緒雜亂,甲士呈遞上來的軍令明明輕飄飄宛如鴻毛一般,但是他卻感覺宛如有千鈞之重。

     陳新甲完全沒有想過,孫傳庭會下達斬殺陳國威的命令。

     以尚方劍擅殺總兵的人,上一個人是袁崇煥。

     袁崇煥的下場是什麼,所有人都很清楚。

     論罪下獄,淩遲處死! 孫傳庭現如今竟敢冒如此大不韪,以尚方劍再度斬殺一鎮之總兵,無令而擅殺大将,行先斬後奏之權。

     尚方劍确實有先斬後奏之權,但是很多東西卻是潛在的規則約定成俗的。

     文重武輕,這是所有人都知道是事情,以文制武,這是朝廷定下的方略。

     但是再怎麼說,陳國威一鎮的總兵,武官的頂峰。

     他是該死,他可以死在戰場上,死在兵變裡,死在大獄裡,死在儈子手的刀下。

     但是卻唯獨不應該死在尚方劍下…… 原本袁崇煥斬殺毛文龍所造成的影響,在長久的努力之下已經是消除了許多,但是孫傳庭這一手棋,卻是使得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化作烏有,全都成了白費力氣,甚至還使得情況更加的惡劣。

     陳新甲身軀晃了晃,在最後的關頭,他還是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站在首座之上,陳新甲可以居高臨下的看到帳中一衆将校的神情姿态。

     陳國威的死,使得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直到此刻還沒有回過神來。

     作為一鎮的總兵,沒有被朝廷論罪,便被總督以尚方劍之權所殺。

     這一件事不會随着陳國威的身死而消弭,現在雖然風平浪靜,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但是陳新甲現在很清楚,這一件事必将在之後不斷的發酵,不斷的蔓延,文武之間的隔閡将會再一步的拉大,天秤将會越發的失衡。

     不過…… 孫傳庭這樣的作法,卻是這一時刻最好的做法。

     曉各地軍民明我憤慨之心,使諸鎮營将知我決勝之意…… 孫傳庭如何不知道擅殺大将意味着什麼,會引發什麼樣的影響,但他還是殺了。

     心緒浮動之間,陳新甲已經是明白了孫傳庭為什麼要殺陳國威。

     帳中諸将的表現便已經是證明了陳國威的死,是有效的。

     陳國威的身死,讓邊鎮的将校都收起了那心中的僥幸,收起了曾經他們一直以來覺得隻要手下有兵,便不會被輕易處刑的陳舊觀念。

     陳國威的死,就是最好的證明。

     孫傳庭來了,一切都改變了。

     陳新甲已經可以預想到,當這一消息傳到遵化之時,将會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

     陳國威的人頭傳到之後,整個薊遼都将會因此而震動。

     而當孫傳庭的軍令傳到之後,薊遼各個營鎮的将校,将再無敢不奉令者。

     孫傳庭下令斬殺陳國威,确實是使得諸鎮的營将都明白了他的決勝之意。

     為了即将到來的青山關之戰,孫傳庭壓上了他的仕途,壓上了他的幾乎所有的一切。

     陳新甲緊握着手中的軍令,不知道為何他突然感覺他一直堅信的事情是錯誤的。

     議和,當真是正确的道路嗎? 議和,當真是唯一的道路嗎? 先有盧象升,後有孫傳庭。

     賈莊一戰,盧象升重傷垂死。

     随着時間的推移,一件件不為人知的事情也在衆人的眼前剝析開來。

     無數的問題擺在盧象升面前,無數的困難擋在盧象升的前方。

     三府父老的景從,一路而過的滿目的瘡痍,沿路走過破碎的山河。

     在京師之時,面對着前線傳來的戰報,陳新甲看不明白,盧象升呈遞上來的書信為何一封封都是充斥着決死悲憤的意思,全然不顧大局。

     從京師一路北上,這一路上的見聞,讓陳新甲明白了一切。

     那一張張記載傷亡數字的塘報,全都是一個個活生生存在的人。

     軍旗一動,便是千軍向前。

     戰鼓一響,便是萬衆陷陣。

     他現在明白了盧象升,也理解了盧象升。

     現如今盧象升下去了,但是孫傳庭又頂了上來。

     盧象升沉默寡言,孫傳庭鋒芒畢露。

     隻是原本的孫傳庭明明一直上書說都是謹慎交戰,重重設防,伺機而動。

     但是現如今卻是又和盧象升走上了相同的道路——召集各鎮的營兵,想要擊敗建奴。

     陳新甲不明白,這一路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讓孫傳庭的想法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手持着軍令,陳新甲舉目看着帳中一衆将校,看着衣甲染血的陳望。

     孫傳庭有權力總督勤王的兵馬,這是天子賦予他的權柄。

     孫傳庭現在已經做了決斷,他下達了召集的軍令,還殺了陳國威,為的就是威懾三軍,殺雞儆猴。

     開弓沒有回頭箭,孫傳庭已經拉開了弓弦。

     陳新甲明白,現在所有的決斷都已經和他無關,他哪怕是再不想打這一戰,也必須要打。

     時局的洪流滾滾向前,大勢的車輪一刻不歇,他隻能跟随着這股浪潮,奔流向前…… 陳新甲握緊了拳頭,也握緊了腰間的寶劍。

     崇祯元年之時,他入朝為刑部員外郎,進刑部郎中,後遷甯前道兵備佥事。

     甯前道,大緻包括錦州、松山、杏山、右屯及大淩河、小淩河,是山海關外的重地。

     他們一路敗,一路輸,一路逃,建奴多少次燒殺搶掠耀武揚威,他們卻都隻能龜縮在城中當那縮頭烏龜。

     他的心中如何甘願,他的心中如何沒有憤怒。

     國家疲憊,百孔千瘡,邊事艱難,竟為宵小虜奴所欺?! 令人生寒的殺意在陳新甲的眼眸之中流轉。

     衆人隻感覺陳新甲的氣勢為之一變。

     不像是曾經那個文雅的文官,倒像是曆經百戰的悍将。

     陳新甲面沉如水,一步一步走下了首座。

     迎着衆人的目光,陳新甲按佩着寶劍,銳利的目光從軍帳之中一衆軍将的身上緩緩掃過。

     陳新甲的聲音慷慨而又激昂,在寬大的中軍帳之中緩緩響起。

     “擂鼓聚兵,通曉三軍兵進青山口。

    ” “救我黎民于水火,解我百姓于倒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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