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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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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晚間。

     北方大地多被皚皚白雪覆蓋着,天空闊野白茫茫地連成了無垠一片。

     寒風呼嘯,京師一連十餘日皆是風雨,沒有晴過哪怕一日。

     凜冽狂暴的西北風卷着冰涼透骨的雪花,沒完沒了的刮着。

     再過幾天就到了大年夜,馬上就要到第十二個年頭了。

     但是整個京師上下卻沒有絲毫節日的喜慶。

     偌大的北京城,卻是一派黯然蕭索的景象。

     街頭巷尾,人流稀疏,冷清非常,不見歡愉。

     自永樂十九年明成祖朱棣遷都北京起始。

     北京作為明帝國的首都已經有二百一十七年的時間了,馬上就将邁入第二百一十八年。

     高岸為谷,深谷為陵;滄海桑田,謂世事之多變。

     二百多年的時光改變了太多太多…… 如今的大明,早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北逐蒙元,名揚西洋,威壓萬國恍若騰龍的大明帝國。

     如今的大明,暮氣沉沉,百孔千創,腐朽不堪,就像是一隻偃卧在地,步入了暮年的赤虎。

     它的爪牙不再鋒利,它的獠牙不再尖銳,身軀之中的氣力也幾乎已是蕩然無存,身體内部的病痛正在折磨着它。

     它正處于一個至關重要的關口,一個決定生死的關口。

     若是能夠邁步過去,度過難關,那麼它将會重新煥發活力,重新恢複氣力,獲得新的生命。

     但是若邁不過去,被病痛所壓倒,那麼等待着它的,便是消亡…… 天空之上無數的秃鹫正在盤旋,周遭是眼泛着綠光的群狼,還有在前後徘徊的鬣狗。

     它們都在等,都在等待着赤虎走向生命的終點。

     赤虎的身上血迹斑斑,傷痕累累,因為虛弱,不時便有灰狼和鬣狗上前挑釁,甚至是向着他發起挑戰。

     長久以來的驕傲,先輩曾經遭受過的屈辱讓它難以低下頭顱,它本可以靠着俯首度過這一困頓的時期。

     環伺的群獸之中,有一隻鬣狗最為陰險,也最為強壯,赤虎身上的很多傷痕和血迹都是因它而流。

     那隻鬣狗曾經十分的弱小,甚至還是因為仰仗着赤虎的庇護才活了下來。

     跟在赤虎的身後,它慢慢的成長,在成長的過程之中,它學會了赤虎走路的姿态,學會了赤虎的吼叫聲,學會了赤虎捕獵的技藝。

     時間悄然的流逝,那隻曾經弱小的鬣狗已經是成為了一方的雄主,野心随着膨脹的實力在鬣狗的心中不斷的膨脹。

     赤虎雖強,但卻已經是老弱無力,而它卻是年輕力壯,正值當年,它的心中生出一個極為瘋狂的念頭。

     它要擊敗赤虎,殺了赤虎,它想要消除掉赤虎所有的痕迹,取而代之成為新的赤虎,最終成為那翺翔于九天之上的騰龍。

     在蟄伏了數年之後,鬣狗再度邁步上前,趁着赤虎在和病魔作鬥争的時候猛然欺身上前,一口咬住赤虎的脖頸。

     赤虎怒吼着想要還擊,但是它卻不能還擊,一旦還擊身上的傷勢就會加重,可能就此再也無法痊愈。

     它病的太重,它衰老的太過于厲害,它的腦海之中思緒太多也太雜,隐藏在身體的驕傲使得它最終還是揮出一爪,狠狠的拍向來襲的鬣狗。

     紫禁城,乾清宮的西暖閣内燭火通明。

     崇祯皇帝低垂着眼簾,坐在案牍之後,翻閱近段時間以來各地傳來的奏章。

     從建奴入寇以來,已有将近四個多個月的時間。

     這四個月以來,每天從各地送來的奏章和消息,幾乎沒有一條的好消息。

     崇祯的臉色白的可怕,燈光映照之下,甚至不見血色。

     他從兄長的手中繼位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一個年頭,但是到如今也不過才二十八歲的年紀。

     二十八歲,本應是意氣風發的年紀,但是崇祯的臉上卻是寫滿了惆怅和哀苦,兩鬓之間甚至能夠隐隐看白發浮現。

     崇祯頭戴烏紗翼善冠,冠上飾金點翠二龍戲珠。

     穿着一身赤色直身,直身胸背兩肩飾雲肩,内繡喜相逢雲龍紋,壽山福海與五彩的雲紋。

     兩肩至袖口用通袖襕,袍身前後下擺處用膝襕,并延伸到兩側插擺上,襕與領緣都用着雲龍海水紋。

     崇祯的身側,頭戴着梁冠,身穿着一件紅色貼裡的王承恩侍立在一旁。

     往常站在暖閣之中最多的人其實不是王承恩,而是曹化淳。

     在崇祯少時,曹化淳便在信王府内跟着崇祯一起。

     天啟初年,魏忠賢得寵弄權,害死王安。

     曹化淳受牽連被逐出北京,發配到留都南京待罪。

     朱由檢繼皇帝位後,曹化淳随即被召還,委以重任,平反冤案。

     對于曹化淳,崇祯可謂是給予其萬分的信重。

     如今已是任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提督,同時總提督京營戎政。

     足以見崇祯對其的信重,隻是現在曹化淳卻是沒有辦法來回報崇祯的這一分信重。

     曹化淳已經卧榻在床幾月有餘,不能理事,乞準告假的奏疏,已經是連上了三疏。

     但崇祯卻是遲遲沒有答允,仍是讓太醫盡心治療。

     國事本就艱難,曹化淳通曉政事,能夠解決很多的問題,若是曹化淳離去,很多的事情實在是難以處理。

     “東虜兵鋒現至何處了?” 奏疏看的越多,崇祯的臉色便是愈差。

     崇祯擡起頭來,向着近側的王承恩詢問道。

     聽聞崇祯詢問,侍立在一旁的王承恩連忙上前了一小步,低下了頭躬身回答道。

     “回皇上,昨日兵部彙總說,東虜大部已經是越過了濟南府的齊河和禹城,迫近……濟南城……” 王承恩弓着腰不敢擡起,說話的聲音也不敢過高,實在是沒有分毫的底氣。

     崇祯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又蒼白了一分,眼眸之中滿是憤恨和屈辱。

     戰情危急,遍地烽火,建奴進入山東,如入無人之境,連日來收到的消息不是某地被劫掠,便是何處州縣淪陷。

     雖然當初聽聞高起潛兵敗臨清,東虜突入高唐州的時候,他的心中就已經是有了準備,但是聽到确切的消息心中還是一時間難以接受。

     沉默的半響,崇祯才再度開口出言詢問道。

     “濟南城内,有……多少的守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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