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常清念掀開手邊方匣,從中取出晾幹的臘梅花瓣,裝進周玹香囊裏哄他。
周玹垂眼瞧着,這才臉色稍霁,淡淡“嗯”了一聲。
見華陽在旁暗笑,常清念耳根發燙,靠回軟榻裏抱着湯婆子,自己将話兒岔開:
“過幾日去青皇觀,妾身再為殿下求一道母子平安符,保佑殿下和腹中胎兒平安順遂。
”
深信常清念是個格外有福之人,華陽長公主欣然颔首,感激道:
“如此便多謝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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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伊始,因三年國孝未滿,皇宮中并不曾聚集嫔妃設宴,卻也不妨礙衆人私下歡慶道喜。
較之宮中一片祥和喜慶,城郊青皇觀更顯莊嚴肅穆。
巍峨道觀香火盛旺,雲霧缭繞間,仿若九天神宮。
觀中正忙碌籌備七晝夜羅天大醮,因本朝崇道,正月年節下,皇帝便會率內命婦親往觀中燒香觀禮。
往常大多停留一日至數日,再行起駕回宮。
清音苑作為觀中禦苑,早已奉香打掃,預備着迎接宮中貴人們下榻。
這齋醮也就頭一回瞧見時覺着新鮮,年年來看倒也無甚樂趣。
恰逢今歲變故頻生,衆人各懷心事,心思便都不在這上頭。
待行罷諸禮,皇帝獨自入殿進香,嫔妃們便三三兩兩散往觀中各處。
見宓貴儀好不容易出門,德妃連忙拉她四處走走,權當散心。
岑妃則由蔣昭容陪着,去尋虛岸道長瞧病。
周玹進香後回到清音苑,卻不見常清念身影,便朝守在門口的元祿問道:
“賢妃呢?”
元祿堆着笑臉兒,立馬躬身答道:
“回陛下的話,賢妃娘娘在苑裏坐着無趣,想起有些舊物不曾收拾,便教聶大人陪她回從前房中轉轉。
如今已去了一會兒,可要奴才派人去接娘娘回來?”
周玹本就沒什麽要緊事,又聽聞常清念身邊帶有龍虎衛,便擺手說罷了,命崔福進來服侍自己更衣。
換上月色織銀常服,周玹信步走到外間,隻見觀中派來伺候的侍女等候在外,手中捧着一隻藍釉蓮花盤,上面擺着些油酥糕點。
那侍女做一身女冠打扮,想來應也是觀中修行之人。
悄悄瞥着豐神俊朗的皇帝,女冠臉頰微紅,福身行禮後,上前進獻道:
“此為觀中新制的果餡蒸酥,還請陛下品嘗。
”
周玹隻顧把玩着常清念送他的香囊,聞聲瞧也未瞧,淡淡吩咐道:
“放着罷。
”
女冠依言上前,将蓮花盤輕輕放在案幾上,而後卻不急着離去。
又提起一旁青玉茶壺,故意湊近幾分,為周玹斟茶。
“這毛尖茶是觀中自己種的,又從後山采來晾曬,陛下可願嘗嘗?”
那女冠柔語婉轉,素白指尖托着茶盞,笑盈盈地遞到周玹眼前。
這茶周玹從前便在常清念房中喝過,聞言懶得理睬,也并未伸手去接。
見周玹冷淡非常,女冠臉色難堪,隻好咬唇放下茶盞。
手中卻仿佛沒端穩似的,竟不慎将茶水灑出來些許,濺在周玹袖口邊緣。
那女冠輕呼一聲,忙抽出帕子想要為周玹擦拭,趁此機會貼碰周玹,嬌聲告罪道:
“陛下恕罪,奴奴該死。
”
周玹心煩不已,眉頭狠狠一皺,頓時拂袖掃開那女冠的手,終于正眼瞧了過去。
隻見這女冠竟和常清念生得有些相似,尤其那雙眼眸,滿含清媚楚楚之态,的确學到幾分精髓。
這女冠存的是什麽心思,早在她剛張口時周玹便已明了。
隻是顧及眼下正是年節,又身在宮外,周玹不願輕易動怒,這才隻是沉下臉色趕人。
哪知這女冠吃了熊心豹子膽,非但不知難而退,竟還敢上前拉扯他。
周玹登時不再忍耐,冷聲呵斥道:
“滾下去。
”
女冠卻像是沒聽懂周玹所言一般,跪倒在地,嬌柔可憐道:
“陛下,您衣袖濕了,奴奴服侍您更衣罷。
”
見周玹半個眼神都不分來,擡手便要讓崔福拖她下去。
那女冠連忙撲跪上前,嗓音顫抖,染着哭腔道:
“陛下心中可是惦念賢妃娘娘?”
此言一出,周玹倒是微微一頓。
趁着這個機會,女冠連忙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奴奴在道觀中修行多年,當年賢妃娘娘在此清修時,奴奴也曾同娘娘有過幾面之緣。
”
那女冠說到此處,故意頓了頓,偷偷擡眼去瞧周玹神色。
隻見周玹眉頭緊鎖,眸中似有不耐,卻并未開口打斷,女冠心中越發大膽,繼續禀道:
“自打三四年前,從前的禮王殿下便時常來觀中上香,對賢妃娘娘多有照拂,逢年過節還命人送禮過來。
他二人來往甚密,交情匪淺……”
女冠說到此處,聲音愈發低了下去,仿佛難以啓齒一般,卻故意咬重了“照拂”和“交情”這兩個詞,暗示常清念與禮王有私。
周玹聽罷,眸中倏然凝起冷寒戾色。
崔福從旁聽着,也不由駭得夠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元祿低低的請安聲:
“賢妃娘娘,您回來了。
”
話音剛落,隻見宮人打起門簾,常清念攏着淡紫錦花鬥篷從外頭進來。
常清念方才回房中理過經稿,聽聞周玹進香回來,唇畔不由浮起柔和淺笑。
進門後,卻發覺屋子裏甚是壓抑。
周玹面色冷沉地坐在桌邊,身前竟還跪着個哭哭啼啼的女子。
常清念頓時沒了好興緻,捧着袖爐走到近前,眯起杏眸上下打量一番,佯笑道:
“這是怎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