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一聲,意味深長地說道:
“但卿卿其實見過她。
”
龍虎衛一個個神出鬼沒的,天知道她什麽時候見過這正使?
常清念氣呼呼地扭過身蜷縮着,不想跟周玹打這個啞謎。
見狀,周玹便也陪常清念卧下,從身後擁住女子,說些柔情蜜意的話兒哄她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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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青皇觀。
雕花木輪碾過青石闆路,發出輕微辘辘聲,驚起幾隻栖息在古樹上的飛鳥。
因着青皇觀依山而建,馬車隻能停在門口處。
待馬夫将車緩緩停穩後,龍虎衛懸刀護衛在側。
承琴和錦音一左一右,攙扶着常清念走下馬車。
常清念此番雖并非大張旗鼓,但該有的排場卻也半分不缺,可見聖眷正隆。
得知常清念今日要過來,觀外早有一衆人等在外迎接,見狀紛紛跪下行禮道:
“拜見常妃娘娘。
”
常清念環顧一番,隻見其中不乏面熟之輩,隻是從前她也不曾和人有過交情,便隻挂着疏離淡笑,四平八穩地命道:
“平身。
”
烏泱泱的人堆兒裏,從前與常清念同住的女冠們,也不由暗自朝前窺着,心中隻道常清念實在好命。
本以為常清念這無人問津的相府庶女,這輩子到頭來也就跟她們一樣罷了。
沒成想人家搖身一變,竟成了宮裏的常妃娘娘,如今生母也追封二品诰命,還能特地從宮中出來還願。
女冠們豔羨的目光,常清念并非沒有察覺,但她并未放在心上,隻溫和笑道:
“本宮今日前來,是為親人祈福還願。
叨擾之處,還望諸位道友海涵。
”
“常妃娘娘言重了,娘娘孝心純篤,貧道等敬佩不已。
”
紫霄道長上前半步,側身為常清念引路道:
“冥衣香燭皆已備好,還請娘娘随貧道前來。
”
“有勞紫霄道兄。
”
認出眼前之人後,常清念微微颔首,款步走進青皇觀內。
隻見今日觀中飛灰缭繞,鐘磬之聲悠揚。
十月初一乃冬日之始,自此後天氣便漸漸轉寒。
故而此日祭祀之時,需将冥衣焚化給故去親人,稱作“送寒衣”。
還願不過是幌子,常清念此行實則是來尋虛岸那老匹夫的。
待圍攏的衆人散去,常清念開口問道:
“紫霄道兄,不知虛岸道長眼下正在何處?”
“娘娘您也知曉,每逢寒衣節,觀內皆有超度法會。
”紫霄道長低聲回道,“觀主此時應在袇房靜室,籌備一應祭品法器。
”
常清念于青皇觀清修十載,對觀內各處自是輕車熟路,探得虛岸所在之處,便謝絕紫霄陪同,說道:
“本宮近日心中煩擾,想去尋虛岸道長解惑,便不勞紫霄道兄引路了,本宮自己過去便是。
”
“是,娘娘請便。
”紫霄道長拱手作揖道,“若有差遣,娘娘便着人再喚貧道。
”
-
來到袇房靜室外,常清念也毫不客氣,隻帶着承琴與錦音,一把推開房門。
“吱呀”一聲,木門應聲而開。
香爐裏燃着降真香,此刻煙絲在半空中袅袅浮動,本該是教人清心寧神,常清念卻隻覺令人作嘔的污穢。
一身着紫色道袍的老者端坐其中,端持拂塵,閉目養神,正是半年未見的青皇觀觀主,虛岸道長。
聽到動靜,虛岸道長半掀眼皮瞥了常清念一眼,渾濁老眼裏閃過一抹精光。
瞧見常清念臉色陰沉,虛岸道長嘴角卻仍噙笑,老神在在地說道:
“貧道便知常妃娘娘會來。
”
常清念吩咐錦音掩上門扉,徑直走到虛岸對面坐下,冷冷笑道:
“怎麽?虛岸道長也知道心虛?”
虛岸道長聞言,不緊不慢地将手中拂塵放在一旁,一面斟茶,一面輕飄飄地說道:
“常妃娘娘怒氣沖沖的做什麽?莫非如今娘娘聖眷在身,便想為着當年之事來同貧道算賬?”
虛岸話中所指,自是當年酒後認錯常清念,差點将她當做娼妓奸/淫一事。
“當年不過是場誤會,之後咱們不也都相安無事?”虛岸道長很是無所謂地說道。
“那日你究竟是醉中看錯,還是酒壯人膽,你自己心裏清楚。
若非本宮還背靠一個常府,你豈會輕易放過本宮?”
常清念擡手掀翻茶盞,杯碟磕碰震顫,頓時“嗡嗡”作響。
“同本宮是誤會?那其他遭你毒手之人,便隻能自認倒楣?”常清念冷嗤道。
虛岸被潑了一袖茶水,面上虛僞笑意也漸漸褪去,不陰不陽地道:
“常妃娘娘果真一如往日,還是這樣愛多管閑事。
”
“當初那個叫妩娘的盲妓,貧道不也讓您花銀子救走了?您還在不滿什麽?”
見常清念咄咄逼人,虛岸頓了頓,語氣中也多了幾分威脅:
“若是青皇觀裏的勾當教人捅了出去,您猜聖上會如何想您這個在青皇觀長大的道姑?您又可知世人會如何想?”
“衆口悠悠,流言可是能殺人的。
娘娘好不容易飛上枝頭變鳳凰,貧道勸您還是要多愛惜羽毛。
”
虛岸有恃無恐地放聲大笑,眼中滿是譏諷與勝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