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面走,一面道:
“隻要這把柄不是落在岑貴妃手裏,咱們便還都有的緩兒。
”
話雖如此,但常清念從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将皇上送來的傘好生收着,過後本宮親自去還。
”
禮王之事終歸是禍患,若能瞞周玹一輩子自然最好,但若有朝一日瞞不住,便須得讓周玹舍不下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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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破,陰霾盡散,幾日來籠罩京城的雨幕終于消退。
“娘娘,您看外頭這天,當真是晴亮亮的。
”
承琴推開窗牖一角,明媚日光頓時傾瀉而入,映照在常清念未施粉黛的面容上。
“天晴了。
”
常清念輕聲複念,望着窗外湛藍如洗的蒼穹,心中卻沉甸甸地壓着事,并無半分撥雲見日的喜悅。
“娘娘愁眉不展,可還是惦記着去禦前?”
承琴察言觀色,回身問道。
“皇上送來的那把傘,也該拿去還了。
”常清念颔首道。
“娘娘急什麽,這幾日陰雨連綿,莫非您膝上不疼了?”
承琴蹲下身子,掌心虛搭在常清念膝前,無不擔憂地問道。
常清念不由怔住,她竟是疼習慣了。
此時經承琴一提,才慢慢覺出幾分刺痛。
疼痛仿佛已融入她骨髓中,這些年如影随形,她早已渾不在意。
“今夜過後,大行皇後的梓宮便将起行往慕陵外暫安。
喪儀上的瑣碎事了卻,那人一旦騰出手來,想必便會回頭對付本宮。
”
常清念深感此事迫在眉睫,故而十分想同周玹獨處,好讓周玹多牽念她幾分。
此刻常清念竟也能想通岑貴妃為何心急,隻因除卻在泰安殿幾筵前打幾個照面,周玹根本不踏足後宮。
數日下來,常清念連同周玹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見常清念堅持,承琴無法,隻得取來棉緞護膝,服侍常清念換上。
而今喪期未過,誰也不敢大張旗鼓地在宮中乘轎。
幸好她們眼下還留在鳳儀宮裏,離皇極宮倒不是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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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見過常妃娘娘。
”
禦書房外,崔福認清來人,忙端着拂塵上前問安。
“崔總管不必多禮。
”
深知禦前之人不可得罪,常清念客氣地朝崔福颔首。
思及皇上正在裏頭批折子,崔福将常清念引去一旁,壓着喉嚨問道:
“娘娘可是有事?”
常清念指了指抱傘的承琴,三言兩語說明來意。
還傘?
崔福聽罷,心中不由得納悶。
這等無足輕重的小事,常妃是怎麽敢拿來打擾皇上的?
瞥見承琴手中那把素色油紙傘,崔福猛然想起皇上不翼而飛的扳指和扇墜子,心道皇上對常妃的确不同,說不準是同常妃有約在先?
半晌沒聽見聲響,常清念輕輕擡眼。
瞧見崔福臉色變換個不停,心裏不禁有些瘆得慌。
常清念語調清和婉轉,略帶疑惑地喚道:
“崔公公?”
崔福倏然驚醒,連忙一拍腦門,不敢怠慢地躬身道:
“常妃娘娘稍等,奴才這就進去通禀一聲。
”
常清念立在殿外靜靜等候,回想起崔福怪異神情,一抹疑惑自心底油然而生。
但不由常清念多想,崔福很快便折返回來,恭敬地說道:
“常妃娘娘,皇上請您進去。
”
常清念微微颔首,隻将傘抱在懷裏,随着崔福走進禦書房。
一眼瞧見案前端坐的身影,常清念沒敢多看,立馬拜道:
“妾身參見皇上。
”
常清念聽見上首一聲輕響,似乎是禦筆落在筆山上。
今日周玹一反常态,竟沒有立刻命常清念免禮。
周玹掀起眼,目光自上而下,緩緩掃過常清念烏黑油亮的發髻,清麗素淨的眉眼,最後停留在她緊緊攥着傘柄的纖指上。
那指本就白皙如玉,此刻因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仿佛下一刻便要折斷似的,應是太過緊張。
“崔福,将傘拿下去。
”
周玹終于舍得一開尊口,待崔福退下,這才淡聲問道:
“何事要見朕?”
常清念隐約察覺哪裏不對,可她又茫然不知。
見崔福已将傘帶出書房,常清念隻好再尋由頭,柔聲回答道:
“妾身來向陛下謝恩,多謝陛下前些日子照拂……”
“還有呢?”
沒等常清念繼續編下去,周玹已然出言打斷。
常清念頓時啞然,自打瞧見崔福臉色怪異後,心中便生出的不安感,終于在此刻攀至頂峰。
“朕的規矩,沒人告訴你?”
本就沒指望常清念能答得上來,周玹眸中喜怒莫辨,冷聲說完道:
“無朕宣召,後妃不得擅來禦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