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下國喪未滿百日,莫說行不軌之事,今日便是有半句傳揚出去,縱然本宮死了,你也別想好過。
”
常清念忍無可忍,一語戳破禮王的惺惺作态。
如今尚在大行皇後熱孝當中,禮王怎麽可能去求娶她?不就是惦記煮熟的鴨子到嘴飛了,偏要死乞白賴将她拖拽回來。
禮王被常清念突如其來的兇狠眼神震懾住,愣愣地看着她,一時之間竟忘了反應。
說罷,常清念不再理會禮王的胡攪蠻纏,轉身便走。
承琴也看傻了眼,見狀連忙跟上去。
待走遠些,才擔憂問道:
“娘娘,您沒事罷?”
“無事,”常清念搖了搖頭,臉色卻有些蒼白,“我們快些回去。
”
“是。
”承琴應了一聲,扶着常清念加快腳步。
正當兩人匆匆穿過回廊時,忽聽承琴低呼道:
“娘娘!”
常清念心中一凜,連忙順着承琴目光望去,隻見方才她們經過的回廊拐角處,有道慘白孝服影子一閃而過。
“方才那邊……”
承琴面露驚恐,顫抖道:
“好像有人。
”
-
薄薄煙霭圍攏上來,常清念亦瞧不清楚對方是誰,隻在原地怔愣片刻後,便很快拉起承琴,一路疾行回泰安殿。
直到來到殿門口,也不曾撞見任何人。
常清念輕喘不定,撫着心口舉步進殿,掀眼掃視一周。
出乎意料,衆嫔妃居然皆在,并無人外出未歸。
衆妃守了一宿,悲戚面容中都隐隐透着疲倦,見常清念進來,頂多是瞧她幾眼,不見有人神色可疑。
看來方才撞見那一幕的,要麽并非宮妃,要麽便是個慣于隐藏之人。
見常清念回來,悫妃似有憂色地微微蹙眉,卻又很快斂起,側眸探究道:
“常妃妹妹怎地去了這麽久?”
岑貴妃原本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卻并沒有制止二人交談,反倒豎起耳朵留心去聽,顯然對常清念的回答十分在意。
常清念平複呼吸,斂目思索片刻,想起周玹之前所說的藉口,便說道:
“皇上近來頗覺煩擾,傳我過去誦些經文。
”
悫妃恍然大悟般掩唇,颔首應和道:
“此事唯有妹妹能替皇上分憂。
”
常清念淡淡一笑,沒有接話,心中暗暗思忖。
不幸中的萬幸,方才應當不是岑貴妃。
她若逮着自己的把柄,定然不會如此沉得住氣。
可到底是誰在暗處窺探?
她又究竟偷聽到了多少?
案上香燭煌煌搖影,此起彼伏的低泣聲,更顯殿中氣氛壓抑。
沒過多久,今夜守靈畢,衆人紛紛起身回宮。
走在前頭的自然是岑貴妃與德妃。
隻見她二人一左一右,身邊各自聚攏三兩位交好的嫔妃。
各成一派,泾渭分明。
來到廊下,外面已開始淅淅瀝瀝地落雨,雨絲斜斜飄落,潤濕青石闆路。
“德妃娘娘,妾身想與您同路回去,不知可否方便?”
常清念從身後喚住正欲離去的德妃,語氣恭敬有加。
德妃回身看向常清念,眸光微動,似是有些訝異,卻仍颔首道:
“自然可以。
”
岑貴妃冷眼看着常清念走向德妃,不由輕蔑地冷哼一聲,扭頭揚長而去。
殿外雨勢漸大,噼裏啪啦地敲打在油紙傘面,德妃驀然張口問道:
“常妃有話想同本宮說?”
心跳陡然停滞一瞬,常清念猶疑地抿起唇,着意想聽出德妃是随口一問,還是在暗示她什麽。
正當此時,卻見一名內侍從甬道盡頭匆匆奔來,見到常清念後,連忙上前行禮道:
“常妃娘娘,皇上怕您未曾帶傘,特地命奴才給您送來。
”
“有勞公公,替本宮謝過皇上。
”
當真是甘霖所至,常清念心中豁亮,暗自用餘光瞥向德妃,留意她的反應。
德妃卻不為所動,仍舊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