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撲上去用鐵鏈死死絞住他的劍,那人沒有謝凜高,但是塊頭太大,手臂肌肉誇張地鼓起來。
衛瑛見狀喉頭哽咽,急得眼淚流下來了,她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強迫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響。
下一瞬就見謝凜棄了手中劍,雙手握緊鐵鏈,連人帶鏈子,一記重摔,狠狠砸了出去。
他翻身躍起,勁瘦結實的長腿淩空一勾,劍柄就再度落入他掌心。
謝凜身法淩厲輕盈,力道強勢兇猛,這群人誰也無法在他劍下讨到好。
但是人太多了,他身上沾了越來越多的血跡,衛瑛分不清那些血是別人的還是他的。
好多人撲上去圍着他纏鬥,她不知道謝凜的體力還能支撐多久。
衛瑛在樹下發抖,腿越來越軟,她靠着樹滑下去蹲坐在地面,狠狠掐着自己掌心,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給他添亂。
但是一摸臉上全是淚,阖上眼也止不住。
耳邊全是刀劍相撞的刺耳聲,以及利器刺入皮肉的沉悶聲響,濃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衛瑛被恐懼支配,明明身處夏日,卻隻覺得如墜冰窟。
她怕自己死,怕謝凜死,瀕死的窒息感太難受了,衛瑛潛意識裏覺得自己仿佛曾經死過一般。
有溫熱的液體從不遠處飛濺到她手上,衛瑛身子僵住,手死死薅住地面上能抓到的草,她意識到那是血。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過來摟抱住她,不是謝凜的氣息,她吓得整個人一顫,寒毛都豎起來了。
睜開眼發現是硯秋,衛瑛這才讓人把自己扶起來,靠在硯秋身上哭。
張五閑眼看着謝凜的護衛到了,自己帶來的人被謝凜殺得隻剩下一小半,他慌張吹了一聲響哨,讓他的人停了打鬥。
“謝大人,談個條件吧,”張五閑強裝淡定走上前來,對着謝凜亮出底牌:“我知道你們需要什麽,我可以把這些年同官員往來的名冊和賬本都給你,隻要你的人馬放我們出蘇州。
”
他觀察着謝凜的神情,補充道:“張某的私庫也悉數奉上,兄弟們隻想拿錢買個平安,往後再不踏足這地界。
”
“談條件?”謝凜的餘光一直落在衛瑛身上,見她在被侍女照顧着,他拿手背擦了一把下颚處濺上的血跡。
“想談條件你找我啊,誰教你這麽吓她的?”謝凜笑得俊美無害,歪頭扯松了領口。
然後他看都沒看,就把手中尚在滴血的劍,抛給身後帶着護衛趕來的的重雲。
張五閑眼看謝凜仿佛被自己說動了,心下一喜,他以往都是這樣同蘇州的鹽官打交道,一套威逼利誘下來,沒有哪個不配合的,果然這姓謝的也不能免俗。
誰知道下一瞬就見謝凜變了臉色,眼神狠戾,猛地一腳踢中張五閑心口。
他攻勢太猛太急,張五閑甚至來不及格擋就已經被踹翻,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在地面上,一聲悶響。
謝凜釋放出一身的攻擊性,手臂青筋緊繃,握緊了拳沖着張五閑砸下去,仿佛帶着千鈞力,拳拳到肉。
張五閑當場就開始吐血,掙紮着想起身還手,就被謝凜猛力肘擊再次摔落,肮髒咒罵聲也被他的硬拳堵了回去。
謝凜正是盛年,筋骨強健,手中有穿雲裂石之勢,張五閑一身虬結誇張的肌肉在他重拳下變得棉花一樣。
等謝凜停了手,張五閑渾身劇痛,吐了好幾口血糊在臉上,幾乎要看不清,腦中隻有嗡鳴聲,他吃力地睜開眼,餘光看見自己帶來的人,還活着的都已經都被謝凜的護衛拿下了。
謝凜直起身來,居高臨下盯着半死不活的張五閑,呼吸幾瞬,他強迫自己收斂了身上的戾氣,回過頭去看衛瑛。
她在哭。
漂亮的眼睛紅得兔子一樣,早上他幫她選的裙子,現下被地上的土蹭得灰撲撲的,梳好的發髻也亂了,一個時辰前她還是神采奕奕的,漂亮又張揚。
謝凜走上前去想抱她,又怕自己身上的血弄髒她。
沒想到接着就被她柔軟的身軀抱了個滿懷。
衛瑛被吓壞了,主動投入他懷中已經用盡力氣,整個人撐不住地往下滑。
謝凜一把撈起她,沒再管那麽多,當着一群人的面他把她往懷裏揉。
衛瑛一邊哭一邊抽出帕子擦他臉上和脖頸上的血,太多了,怎麽擦都擦不幹淨,帕子很快就被血跡濡濕。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手也在不停發抖,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想親她,但是臉上有血,最終隻能跟她額頭相抵蹭了蹭,放緩了語氣:“怎麽這麽多眼淚。
”
衛瑛說不出話來,一開口就是哽咽。
不遠處有條河,謝凜抱着她去了河岸邊,侍女送過來幾條幹淨的帕子想幫他們倆擦洗,謝凜擺手讓人退下了。
他扯開一條厚一些的帕子鋪開,讓衛瑛坐在上面,問道:“自己能坐穩嗎?”
衛瑛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明明打架的是他,她一點都沒傷到,本來還想等他結束就照顧他的。
她的臉還算幹淨,隻有些哭過的痕跡,謝凜輕輕給她擦了擦臉和手心,然後才開始收拾自己。
衛瑛接過他手中的棉帕,示意他靠過來。
謝凜溫馴地在她面前低下身子,心底一片柔軟,看她鼻子紅紅的,一邊抽抽搭搭,一邊擦他臉上和脖頸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