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有些癢,強撐着不理他,頭朝另一側偏過去,遠離他烘出的熱氣。
方才等謝凜沐浴的時候,為了打發時間,她在妝臺前試戴了幾個新送來的首飾,現下耳垂上挂着一對小巧精緻的金蜂趕花耳墜。
衛瑛抿着唇,不肯施舍給他一點聲音,但她仿佛天生就知道該怎麽對他叫嚣示威,頭輕輕一擺,耳墜就跟着打顫。
謝凜看着她白淨的耳垂,還有在自己眼前亂晃的小蜜蜂。
很漂亮,也很嚣張。
他又想起前幾日在垂花門處,她匆匆逃走時蹁跹的背影,再次妥協:"明日我不當值,下午早些回來,晚膳陪你出門用,可以嗎?"
目的達成,衛瑛轉過身來,扭捏着拿喬:“什麽叫陪我。
”
謝凜見她态度終于松動了,放低身段,笑着補充道:“陪我,你陪我出門。
”
衛瑛滿意了,摳了摳他衣服上的花紋。
是時,窗外突然劈下一道閃電,白光從敞着的半邊床帳處洩進來。
濕熱凝滞的氣息悶了一整天,此刻暴雨終于落下來,伴随着轟隆的雷電聲。
衛瑛在謝凜身前被吓得一趔趄,下意識閉着眼闖進他懷中。
甜香的氣息抱了個滿懷,酥山高聳,輕顫着與岩壁相碰。
謝凜知道她害怕雷雨夜,伸出手虛虛攏在她後背上安撫着。
寝衣太薄,他不敢用力去抱她,最終隻摸了摸她柔順的烏發。
衛瑛頭埋在他懷裏,傳出悶悶的聲音:“抱我呀。
”
“嗯。
”謝凜阖上眸應了,聲線壓得很低,胸腔微微起伏着,手臂微微施力攬住了她纖薄的背。
衛瑛嗅着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動,感覺自己一顆無處安放的心,從潮濕可怖的雷雨夜回到了這方小小的床帳裏。
二人默契地都沒有講話。
衛瑛什麽都記不起,她本能地在謝凜的懷抱裏尋找熟悉的感覺,呼吸放緩,她漸漸平複安定下來。
謝凜心中走馬燈一樣,一幕幕全都是這兩年的衛瑛。
他凝神靜氣,試圖默背《戰國策》驅散雜念,奈何她的頭頂在他下巴處,柔軟的發絲擾得他沉不下心。
過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衛瑛動作自然地從謝凜懷中退出來,甕聲甕氣道:“我想喝水。
”
謝凜僵硬地應了一聲,起身下床,把衣服整理好,垂眸看了一眼,默默呼出一口氣,給她倒了杯清茶拿過來。
衛瑛接過來喝了,把茶杯遞還給他的時候,伸手撓了撓他的掌心。
謝凜便站在床榻前看她,示意她開口。
衛瑛咧嘴笑了笑,杏眼彎成月牙,她伸手取下耳墜,捏着沖他晃晃:“別放亂了,明日我還要戴這個的。
”
“知道了。
”他接過耳墜,那一對蜜蜂靜靜躺在他掌心,收斂了勁頭,不再叫嚣。
謝凜手指虛虛攏起,輕輕握了一下。
*
太子寝宮。
蕭緒手指緊緊攥着,用力到手背上筋脈誇張地鼓起來,呼吸越來越急促,大汗淋漓。
平日裏溫潤的面孔,此刻因為巨大的痛苦顯出幾分猙獰。
每年一到這個時候他的喘喝就會頻繁發作,夜間尤甚,他已經被此症折磨了二十多年。
太子妃在一旁焦躁地候着,拿手帕給太子不停擦着額上的汗,薄薄的帕子很快就被濕透。
一旁侍候的大夫是太子的親信,他捏着細長的銀針,反複刺激着太子的天突穴。
不多時,蕭睿開始劇烈咳嗽,漸漸能喘得上氣了,咳嗽了一刻鐘,平複下來。
喘喝是他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弱症,大夫說這個病症是遺傳,終生無法根治。
可他的父皇母後皆無此症。
蕭緒阖上眼,腦海中又出現了很多不願記起的畫面。
他恨,恨這荒唐的命運,恨母後的糊塗,為何要把他生下來。
他雖享受着天家富貴,可這反複發作的喘症,随時會捏緊他的喉嚨,提醒着他,他擁有的一切都岌岌可危。
喘喝嚴重的時候,他甚至連直起身子的力氣沒有。
蕭緒睜開猩紅的雙眼,從手邊随意摸起一個物件用力摔出去洩憤。
茶盞碎裂,室內幾名親信宮人跪了一地。
蕭緒用力呼吸幾瞬,雙眸阖上再睜開,戾色漸漸收斂。
與齊王的争鬥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露出一絲弱點。
天色就快要亮了,一會上朝,他依舊是那個溫厚仁德的太子殿下。
*
金烏初升,朝霞布滿天際。
衛瑛心情好,她今日難得沒用硯秋來叫就自然醒了。
惦記着晚上又可以出門,衛瑛輕快地哼哼了幾下撥開床帳,剛一來到窗前,她輕哼的聲音戛然而止,唇角迅速耷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