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幾張地契,數目之大令她膽戰心驚。
“這……這是要我管賬?”她眉心微蹙。
魏令嘉不意她會有這種想法,他的賬目可不是一般人能管過來的,低聲笑道:“你似乎很缺銀子,這些給你,夠嗎?”
他眼角微揚。
“您,是不是又聽冷彤說了什麽……”林施微于袖中攥緊了雙手,垂着眼簾,沉默片刻,才擡頭看向他,柔聲道:“我不缺銀子,您的錢我不能要,之所以答應幫崔芙……是因為我娘喜歡那座田莊。
”
她說了一半假話一半真話。
攢夠銀子之前,并不想讓魏令嘉費心。
賺銀子是她自己的事。
魏令嘉笑意凝在嘴角,許是沒想到一番殷勤會被拒絕。
“可是你我是夫妻,夫君給娘子銀錢不是很正常嗎?你為何覺得我的銀子你不能要……”魏令嘉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疏離,說不清道不明。
林施微垂眸道:“可是您已經補貼我太多,再加上府裏月錢,我根本花不完……缺錢的話我會找您要的。
”
她蓋上匣子重新鎖好,輕輕推到他手邊,嘴角笑意淺淺而溫婉。
“是因為上回我酒後說的話嗎?”魏令嘉還在反思,“我說銀子隻給你看……不給你花,那是氣話,你要多少隻要我有都會給你的。
”
林施微害怕說的多錯的多,隻能來到他身邊,雙手捧着他臉,以吻封緘,雙唇緊貼,這招很好用。
魏令嘉尚帶困惑的眼眸裏溢出一絲情動,眨也不眨望着她。
林施微臉頰染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舍館婢女們因少爺的到來,沒有吩咐不會靠近正房,更不會進去。
整個上午少爺就沒從裏面出來,中間要過一次水。
林施微一動不動躺在東次間的大炕上,身上蓋着繡了粉蝶撲花的錦被,錦被下她未着一絲……
因為一個吻,魏令嘉又要了她一遍。
他俯身親了親她潮紅一片的脖頸,低聲道歉。
林施微別過尚帶海棠春意的小臉:“嬷嬷說您不能這樣的,這樣對身子不好,作為妻子任由您這樣也是不對的……”
“好。
”魏令嘉點點頭,“我聽你的。
”
小別勝新婚,而魏令嘉新婚長別,可算放縱一番。
自從林施微走不成假死脫身這條路,便開始配合針療服藥,臉上疤痕顏色越來越淺,如今不仔細瞧已經瞧不分明。
謝春山覺得除夕前有望恢複,即便未能恢複十成,回去每日敷抹特制藥膏,定能痊愈。
言下之意,可以離開白鶴書院了。
因為三皇子等人的到來打亂了林施微在白鶴書院守歲的計劃。
以後怕是很難再見到這位忘年知音了。
林施微心中悵然若失。
短短三十餘日,卻是受益良多,于渾渾噩噩裏看清自己。
倘若前世的自己,也有面見謝老先生的福緣,或許就是另一種結局。
魏令嘉倒是很開心,直接留在白鶴書院,打算啓程時捎上她。
“除夕當然一家人團聚再好不過,我娘早就想你了。
”魏令嘉眼睛亮晶晶的。
林施微心中不舍,但也不能拂了他好意,隻得打起精神。
商量好啓程的日子,她問了句:“我離開以後,謝老先生繼續隐世,行蹤不定,三皇子還能找到他嗎?”
“很難找到。
況且三皇子已經打擾了一次,不會再有下次。
”魏令嘉與她并肩而行。
小兩口将将在望山苑拜候過謝春山,此時走在回去的路上。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林施微驀然回首,深深看了一眼望山苑的方向,迎着涼風繼續前行。
魏令嘉與她緊握的手卻是熾熱的。
“過完年,我就十八歲了,您是不是得要孩子了?”林施微盯着腳下。
魏令嘉想要,不過話到嘴邊改成了:“你若不想,一年後再說吧。
”
如此好商量,林施微暗暗訝異。
原以為他會橫眉冷對:你若不想生,我便找其他人,可別後悔……
魏令嘉自然也想到了自己曾經說過的混賬話,不由緊張,欲言又止。
卻見林施微并無太多情緒,隻猶疑了一瞬,又恢複平靜。
“嘉郎待我恩重如山,是該為您生孩子的。
”林施微斟酌道。
但也隻生一個。
“等你再長大一些吧。
”魏令嘉淡淡道。
他感覺不到林施微對于孩子任何愛意與期待,給他生孩子就如同把銀票還給他一樣。
“其實也可以那樣……”
“怎樣?”
“良妾生一個抱嫡母名下,也不是不行。
”
魏令嘉久久不語,片刻後,幽幽啓音:“你連自己生的都不一定喜歡,又怎會喜歡別人生的?”
林施微凝噎。
她确實不怎麽喜歡小孩子,卻也明是非懂道理,乳母婆子婢女各種仆婦應有盡有,再如何也不會虧了孩子的。
“隻要是您的孩子,我都會盡職盡責。
”她稍稍用力握緊他微涼的手,仰着臉溫柔看向他。
她會對他的孩子好的。
她被姨娘和娘親疼愛,懂得如何對小孩子好。
魏令嘉感到寒風刺骨。
林施微視線一凝,看見了正對面立在馬車前的幾道身影。
為首的魏令嶼披着金線暗紋的白裘鬥篷,唇色蒼白,目光如炬,表情有些扭曲,發現她投來的視線嘴角又彎出一抹森然笑意。
笑意如刀,林施微畏怯,下意識往魏令嘉身後去躲。
魏令嘉那樣高大,躲在他身後,不僅能擋住魏令嶼邪肆的視線,也可擋撲面而來的凜冽狂風。
讓她有些怕的竟也不算壞事,魏令嘉這樣想着,還知道往他身後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