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洗漱整理,拜見謝春山,師生二人在茶室敘話。
魏令嶼的随從掐着點,辰時來為主子換藥,誰知藥才換了一半,下人在外頭隔着厚重錦簾回禀:“小魏大人求見。
”
随從面色不虞,正要呵斥,但見主子神情并非自己所想,當即咽下了拒絕之語。
他替主子冷冷回道:“請他進來。
”
“你先出去。
”魏令嶼自己攏了攏白綢中衣。
“是,殿下。
”随從躬身告退。
魏令嶼斜靠着織錦大引枕,吊兒郎當的,魏令嘉走進來就看見他挑着眉,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去年那頓打到底是打輕了。
“三皇子都難見上一面的小魏大人,三不五時就能來一趟白鶴書院,到底真忙還是假忙啊?”魏令嶼輕嘲一笑,挑釁地揚了揚下巴。
他諷刺魏令嘉先前來回四天就為了睡一晚女人。
殊不知表面有多輕蔑,心底就有多嫉恨。
魏令嶼霸王硬上弓都未能得逞的,是魏令嘉随時都可以享受的。
魏令嘉撇他一眼,淡淡問:“此事你想怎麽了結?”
了結?魏令嶼不顧傷口扯痛,身體微微前傾看着他,笑道:“怎麽了結呢……這個問題好,讓她過來陪我一晚。
”
他就是想看魏令嘉狂怒,震怒,失态!
魏令嘉表情沒什麽變化,漠然道:“你是想她再捅你一刀麽?”
魏令嶼抿緊嘴角,目中怒意加深。
他倒是更惡劣的話可以說。
譬如嫂嫂的肩膀有顆小痣,仿佛能吸魂兒,看一眼就要受不住了,再比如說嫂嫂緩鬓傾髻,戰戰兢兢的模樣非但不能換來他憐惜,反而隻想狠狠折騰她。
可又都不能說。
魏令嶼冷哼一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且讓她來陪我,看看我和她,究竟誰更會捅。
”
下流至極,他這麽無恥,魏令嘉竟然還未動怒,仍面色如常的直視他。
魏令嶼在他平靜的目光下,感受不到怒意,隻有無限的隐忍。
魏令嘉在隐忍,一切隻為談判,因為傷人的是施娘。
一旦魏令嶼說出去,即便他一力承擔,施娘也難逃牢獄之災。
今兒但凡不是施娘捅的刀子,魏令嶼的骨頭還得再斷一斷。
魏令嘉收回目光:“你不是想進神機營,我幫你。
”
“……”魏令嶼目光微凝,一時怔住。
“別告訴我你不想。
”魏令嘉輕笑。
“我想!”魏令嶼當然想,他最想的就是神機營。
“你這麽大方,就不怕我翅膀硬了拿火铳對着你腦袋嗎?”魏令嶼哈哈大笑。
魏令嘉眉頭都未皺一下:“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能不能摸到火铳再說吧。
”
魏令嶼臉色沉如水。
“你以為神機營是什麽地方,由你作威作福的城西營?那裏可沒人當你是大爺,即便是小郡王也得服服帖帖,吃不了苦照樣軍法處置,或者,滾蛋。
”魏令嘉不屑地笑了笑。
魏令嶼這輩子吃過的苦也就是習武了,即便習武也未全然認真,僅靠天賦倒也小有所成,便被一群勳貴子弟捧起來。
城西營的人見了他都恨不能搖尾巴,誰敢支使他一下。
帶着這種脾性進了神機營,自是有他一番好受。
至少高都督會先給他兩個嘴巴。
軍令如山,聖上絕不會因此責罰自己親衛,隻會将嬌生慣養的魏令嶼調走。
魏令嶼梗着脖子,咬牙道:“走着瞧,總有一天本王要你老老實實跪在地上叩首。
”
“你先打得過我再說吧。
”
“呵,本王打你,何須親自動手。
”
魏令嘉并不與他呈口舌之快:“進了神機營,以後不要再騷擾你大堂嫂。
叔嫂之事傳出去你倒是不用傷筋動骨,她怎麽活?”
“當然可以好好的活,改個名字以林家另一房嫡女身份嫁給我,我會好好疼她的。
”魏令嶼笑道。
原來他并非心血來潮,一直在打主意呢。
魏令嘉端量着滿腹心機的堂弟。
魏令嶼望着沉默的魏令嘉,恨聲道:“若非你多管閑事,奪人所愛,我與她原本早就光明正大在一起。
”
“她不喜歡你,我便不允你碰她一下。
”魏令嘉肅然提醒。
說完該說的,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魏令嶼攥着拳頭的骨節隐隐發白。
魏令嘉一個文官,冒着巨大的仕途風險幫他進神機營,就不怕失了帝心嗎?
可是沒有魏令嘉幫忙,他真的很難進去。
皇帝舅舅不信任他,總覺得他會添亂。
皇帝舅舅說進了神機營,便是高都督說了算,就算打斷他的腿,高都督一聲命下,他爬也得爬起來。
他聽了并不覺得可怕,而是在想……想成為高都督那樣的人。
想手握天下間最可怕的權柄,令人聞風色變。
魏令嘉在朝堂威風八面的,見了高都督還不是畢恭畢敬。
他把魏令嶼送進神機營,等同為自己養了一個勁敵。
舍館仆婢沒想到嘉少爺突然出現,紛紛問安。
“少夫人正在午休,是否需要奴婢進去通傳一聲?”婢女屈膝施了一禮。
“不必。
”
婢女上前小心打起簾子,魏令嘉略一低頭邁入暖閣。
林施微睡的并不沉,感覺臉頰有點癢,婢女不會如此親昵又暧昧地撫觸她。
是魏令嘉。
她幽幽睜開眼睛,撞入了他酽黑深邃眼眸裏。
“嘉郎。
”她抿了抿唇,“我又闖禍了。
”
“我知道。
”
林施微頓了頓,掀被坐起,投入他懷中,哽咽道:“人是我刺傷的,與小寧彤姐姐無關,若是小郡王追責,可不可以幫她們撇清……求您了。
”
一人做事一人當。
“他不會追責了,你們都不會有事。
”魏令嘉輕輕托住她腰窩。
真的嗎?林施微愣了幾秒,猶不敢信魏令嶼不同她計較了。
“他才不會這麽好心,您是不是答應了他什麽為難的事?”林施微稍稍拉開距離,滿臉正色。
魏令嘉将她重新拉回懷中,鼻尖輕輕抵着她額頭:“隻要他沒空為難你了,在我這裏便也沒甚為難之事。
”
林施微偷偷以袖拭淚。
魏令嘉捧起她的臉,低聲道:“以後切勿這般莽撞,你可知他若死了,便是我也難以保住你。
你與他身邊所有人都得陪葬。
”
林施微痛苦地閉上眼:“當時,我沒想那麽多。
”
“如果,我的意思是如果,遇到這種事,你的命,比貞潔更重要,明白嗎?”魏令嘉的聲音平緩而有力。
林施微睜眸,閃過一絲訝異。
魏令嘉垂着眼簾看她,一字一頓道:“身不由己之事我可以不計較的,但你的心,必須忠貞不二。
”
她的心裏隻可以放着他,妩媚也隻為他綻放。
魏令嘉的心眼隻有針尖那麽大,不允許她眼裏心裏有別人,可他的胸襟又像無垠之海,塵世間什麽都比不得她性命。
他,似乎并沒有她認為的那般冷酷。
林施微被他如炬目光盯地心亂如麻,緩緩低下頭。
“我把他放進神機營磨練心性,以後,他便沒有多少時間出來欺負你了。
”魏令嘉輕撚她耳垂。
“神機營……”林施微攢眉蹙額,“那是什麽地方?”
閨閣女子哪裏懂什麽是神機營,但若說高都督,她便知曉害怕了。
擔任神機營要職的不是親王便是重臣,乃一國之君貼身扈從兼直接指揮的特殊軍隊。
心腹中的心腹。
“一個非常辛苦的地方。
”魏令嘉輕描淡寫。
“他之前跟我說好井水不犯河水的,結果全都是騙人……”林施微傷心道。
“男人的話都不可信。
”魏令嘉挑着眉,音色暧昧道,“除了我。
你可以信我。
”
她才不會全信他!他也很壞的,卻又比任何人都好。
林施微默默垂淚。
魏令嘉嘴角上揚。
分別的時間太久,久到她的身子有點兒忘了他日夜的教導,又開始承受不住,可她不願意他離開,咬着唇迫自己接受。
她要魏令嘉幫她清除魏令嶼留下的痕跡與恥辱。
魏令嘉原是打算放過她的,卻又再一次失控,而她明明不适應還死死地抓着他,纏磨着,讓他如何受得了。
“那我不客氣了。
”他低啞道。
林施微驚呼出聲。
明月隐入雲層。
餍足之後,魏令嘉閉目向後仰靠着軟枕,身上趴着一動不動的林施微。
他輕輕撫着美人那一頭又濃又長的青絲,真是累壞她了。
暖香襲人的室內,彌漫了令人臉紅心跳的味道。
其實,他還想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