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娘精心為她挑選的。
“回去讓下人綁上竹竿做個景,能沿牆開一整面呢。
”
“嗯嗯。
”
姐妹二人敘着話兒攜手來到長房給大夫人請安,獻上長公主賞賜的惠陽毛尖,還給魏念瑛帶了一盆木樨花。
多日不見心裏多少有些想念,呂氏拉着林施微的手仔細端詳,旁邊的魏念瑛眸光閃爍,揣着手老老實實端坐。
“容善呢,沒去接你的嗎?”
“他還沒下衙,我身邊又有這麽多使喚的人,怎好讓嘉郎分心。
”
呂氏滿意的點點頭,施娘是她見過的最懂事知禮的小姑娘。
回去芍苑的路上嬈娘叽叽喳喳,隻恨自己未能一同前往賞花宴。
這日晚間,冷彤離開後,小寧幫林施微梳頭,以稍許桂花油按摩發梢,再一點一點梳理。
林施微看着鏡中的自己:“以後關于魏令嶼的事萬不可在冷彤跟前說漏嘴,知道嗎?”
“知道。
”小寧用力點頭。
冷彤對她們很好,但冷彤更忠心于嘉少爺也是不争的事實。
隻有她、雨吉、雲吉才完全是小姐的人。
“魏令嶼的身份擺在那裏,又與他血脈相連,而我,至親至疏夫妻……”林施微看着鏡子裏小寧的眼睛。
小寧瞳孔晃動,自是明了小姐的意思。
客居知泉胡同那段時間,林施微便被魏令嘉以挑撥離間之罪警告。
今生不同前世,倘若再被魏令嶼抱了摸了親了,以魏令嘉的性格,收拾魏令嶼同時應該也不會放過她。
更何況世人的鄙夷嘲諷,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
說來可笑,國公府嘲諷嫌棄她的女子竟比男子更多,好似被人輕薄了是她的罪孽,是她該千刀萬剮,男人的錯處總歸沒她大。
比起男子的輕視侮辱,反而女子的更令她心寒。
不過她不怨她們,因為貞潔便是女子的生命,她們生來便接受這種認知,根深蒂固,而她,與她們不同,她是叛逆的,野蠻的。
魏令嘉對林施微的要求唯“忠貞”二字。
小寧不禁聯想萬一有什麽醜事發生,豪門宅院的陰私,一碗藥把小姐無聲無息送走也不是不可能,她立時緊張不已。
魏令嶼可以不怕死,但小姐不能陪他死。
林施微對鏡撫了撫自己的臉頰。
構陷、挑撥離間,皆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就像個班門弄斧的稚子。
唯有一點美色尚可利用。
但她自來不以利用美貌為恥。
權力、財富、美貌、才華不都是為人與生俱來的優勢嗎?為何以權壓人是尊貴,以貌惑人便是卑賤?
倘若優勢可以自己擇選,又有幾人不選那富貴榮華。
擡高自己的貶低旁人的,才是真正的卑賤,卑鄙無恥的賤人——魏令嶼。
許是她的詛咒起了作用,聰明伶俐的雨吉兩天後便給她帶來了一則好消息:小郡王狩獵時不小心摔下馬,傷勢嚴重,據說動了筋骨。
聽起來像現世報。
林施微與小寧對視一眼,心中暗喜。
小寧偷笑:“傷筋動骨一百日,郡王身嬌肉貴的,不得養個一年半載的呀。
”
林施微眸光流轉,雖未似小寧那般斂不住幸災樂禍之色,然嘴角早已上揚。
郁郁多日,天氣終于放晴,連帶着她舒朗的心情一直延續到了臘月。
她心情好,趁着臘八回晉泰胡同住了三日。
自從江氏全家遷往乾州,魏閱音失落好一段時間,幸而又很快結識一群貴婦,門庭若市好不熱鬧。
從前來探望她,母女二人有說不完的話,如今林施微隻能在旁邊幫她摸摸牌打打下手,偶爾缺人還得上陣湊數。
不過難得她現在融入貴婦圈子,活出自己,林施微真心為她高興。
瞧見了前來接自己回府的金主魏令嘉,她一顆柔腸也不禁再軟了三分。
“嘉郎,您何時回來的?”她殷殷地看着他,搭着他遞來的手自秋千而下。
“昨日。
”
他忙于公務,進展不錯,好容易得空又陪聖上秋狩,之後更是甚少回府,仔細算了算二人竟已有三個月不曾照面。
兩人攜手回到小廳,林施微伺候他淨面淨手,又接過婢女端來的茶具,親自為他斟了淺淺一杯,忙前忙後,十分周到利落。
“盯着我看什麽呢?”魏令嘉聞了聞茶香。
“我在看您的臉呀,心想這麽久不見,瞧見了我,您怎麽笑都不笑一下呀?”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魏令嘉對她不滿,卻刻意地隐藏了。
魏令嘉勉強牽了牽嘴角:“難伺候,我這不是親自來接你的嗎?”
“這麽久沒見,您又闆着臉,我心裏慌的很,誰知道是不是又做了什麽被您抓到把柄了呢。
”
“那你就少惹些事,便少一些把柄。
”
“遵命,嘉少爺。
”她恭謹地福了福身。
“裝腔作勢。
”魏令嘉目光漸漸柔軟,将她撈進自己懷裏。
坐在他腿上,她果然老實許多,溫溫順順地倚着他。
“我不在府中的時候,天天忙什麽呢你?”他低聲問。
做什麽冷彤不都告訴你了麽?林施微心裏怠慢,嘴上恭敬:“每天陪大舅母學習看賬本呢,又同姐妹們插花制香,您要不要我制的香?”
“是你身上的這種嗎?”他嗅了嗅她領口溫熱的香氣。
林施微登時心怦怦直跳,耳朵有點發燙:“您要的話,也行。
”
“我與母親商量好,把婚期提到明年七月,你也差不多滿十七。
”
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可是我……”林施微有些緊張,還剩不到八個月嗎?
魏令嘉面色微冷:“你不願意?”
“我願意嫁給嘉郎,隻是覺得不應該這麽早……”她小聲道。
“我自有分寸,不會傷害你,更不會讓你十八歲生辰前有孕。
”
她松了口氣,天真的多問一句:“等我過完生辰再同我圓房對嗎?”
魏令嘉被她天真的話逗笑:“你是覺得自己身子比公主還金貴嗎,一下也碰不得。
”
她的臉從方才就潮紅一片,強自鎮定:“我沒有。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他才如此突兀的改變計劃。
“你知道就好。
”魏令嘉斂去笑意,看着她,慢慢地說,“倘若你覺得自己無法盡到為妻義務,我自會找旁人,隻要你別後悔。
”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未曾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林施微愣了下,抿了抿嘴角道:“我能行!您答應過我生嫡長子的事,怎能讓別人先于我。
”
這是還記挂着那個平荔的破田莊呢。
魏令嘉沉默地看着她。
她垂下眼睫,為自己據理力争:“我可不管的,反正五年內庶子也罷庶女也好,都不準有。
”
良久,魏令嘉回她:“好。
”
她還想說什麽,忽地就被以吻封緘,張了張嘴又被他舌尖堵住,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令她喘息不止,苦苦在他懷裏躲閃着。
魏令嘉從來都不是恪守教條的儒學雅士,從前不熟,他連碰她一下都不屑,甚至寧願以劍鞘接她也不願出手,可确定要娶她那一刻開始,他就變了。
極其大膽且霸道。
林施微渾身顫了顫,像條岸上的活魚一陣亂扭,直到再也使不出力氣,死死攥着他衣襟的那隻小手軟軟滑落。
她穿着石榴紅金絲暗紋的百疊裙,一褶一花,完全攤開猶如一朵層層疊疊盛放的紅玫瑰,軟綢柔光溢彩。
也不知過去多久,他的手才緩緩離開那一層又一層綢緞做的紅玫瑰。
她是他見過的穿百疊裙最好看的姑娘。
魏令嘉眼角微挑,看向她:“你還好嗎?
林施微為他驚世駭俗的舉動肝膽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