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好了?”魏令嘉擡手摸了摸她左邊的臉頰。
“還有些微青黃,我用粉覆住的。
”
“這幾天忙什麽呢,也不見你半分動靜。
”他淡淡的問。
林施微來到石桌前,為他斟了杯茶,殷勤地遞進大少爺手裏:“養傷呢,閑着也會翻翻《女訓》。
”
魏令嘉嘴角牽了牽,像是在笑,啜一口她斟的茶:“你這腦子便是看《女訓》看壞的吧?”
“我……”林施微一愣,這話不好聽她該怎麽接?“這回真不怪我,是魏令嶼先挑的事兒,莫名其妙的,罵我罵的極為難聽,我若再不回兩句豈不是堕了長房臉面,況且他連您都敢打,簡直目無尊長,無法無天。
”
“我打他才是以下犯上。
”魏令嘉偏頭看着她。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您不是一般人。
”
“挑撥離間這種事,不能再有下回知道嗎?他是我親堂弟,讓我們為你打架,并不是什麽體面之事,你可知長公主與我母親一旦知曉,定不會饒了你的。
”
“我沒有挑撥離間。
”她抿緊了唇角,一再嘴硬,“是魏令嶼欺人太甚。
”
“難道你想與我退親嗎?”他雙手捧起她繃緊的小臉。
林施微臉色一白,晃了晃,果然不敢再辯解。
她隻是想借魏令嘉的勢給魏令嶼一點教訓,譬如禁止他再踏入國公府,尤其是長房附近,再将他罵個狗血淋頭,卻從沒想過他們會打起來。
他意識到失言:“別怕,我沒有威脅你的意思,而是想你明白,有些底線,隻有我才會容忍,母親那邊卻不行。
”
“我明白。
”林施微眼圈微微發紅。
“我會護着你的,隻要你忠貞于我。
”
林施微點點頭。
前世魏令嶼做的那些惡,隻是她一個人的恨與懼,又怎可指望一無所知的魏令嘉共情,難不成還像辦案似得拎出來審一審,分個高低對錯,那樣的話,魏令嶼獲不獲罪不好說,她是一定重刑難逃。
林施微打了個冷戰。
風乍起,雨滴落,天要轉涼了。
魏令嘉撐傘擁着她回後院,仆婢看見嘉少爺紛紛問安,小寧福了福身,忙前忙後斟茶倒水。
她見小姐沒有異色,便識趣的退到了門外。
魏令嘉告訴林施微自己在平荔有一座最好的莊子,名曰綠萼,因莊內有兩株幾十年的綠萼梅而得名,每年正月初二到正月十五之間樹冠繁茂,綠雲婆娑,清香四溢,樹下可容數十人。
往年到了日子,他都會帶瑛娘前去賞梅,以後也會帶上她。
早前就聽聞不少關于綠萼梅的典故,林施微神往已久,這般稀有的極品,他的莊子竟有兩株,不敢想那場景得有多美。
“謝謝嘉郎。
”她抿了抿唇,轉而驚呼一聲,落進了他的掌控之中。
進了屋後他的眼神就有些古怪,林施微心裏害怕卻安慰自己沒事的,如今擔憂的事成真,多少還是有些慌亂。
“不是想要平荔最好的田莊嗎,綠萼怎麽樣?”
林施微一震。
這……誘惑屬實有點大。
“想不想要?”他再次确認。
“想……”
“為我誕下嫡長子之日……便是你的。
”
“萬一是女孩,怎麽辦?”
“女孩也行。
”魏令嘉道,又俯身補充了一句,“現在也可以給你……”
他說着現在送她,驀地與她十指相扣,用力地。
林施微秒懂他的意圖,心髒狂跳,他喘息着從她的唇蔓延至纖細的脖頸,有點癢也有點疼。
喜歡他獨特的冷香氣息,克制且溫柔的呵護,卻不喜歡此時的他,充斥原始的兇狠的侵略,仿佛這才是真實的他。
“嘉郎,我有點害怕。
”她閉上眼,等待痛苦降臨。
他一怔,果然停了下來,不知在想什麽,林施微睜開眼,瞧見他撐在自己上方,極力忍耐,有汗珠順着額角滑落,忽然翻身坐起,将小方桌上的涼茶一飲而盡。
林施微将碎發輕輕挽于耳後,蜷在軟榻的角落,并不敢擡頭看他神色。
她的懼意驚醒了魏令嘉。
他素來驕傲,以誘騙方式折斷海棠,委實不甘。
倘若才一個綠萼田莊便能收買,也太廉價了。
幸而她沒有那麽廉價,明明很想要那莊子,卻也知曉不該如此讓他得逞。
他百感交集,莫可名狀。
魏令嘉木着臉重新系好腰帶,整了整衣襟。
“方才是我不對,吓沒吓到你?”他又變回清醒自持的魏令嘉。
林施微搖搖頭,頓了下,又輕輕點了點頭。
這便是他在此地一直冷落她的真正原因。
他得避着她的,她也不該來尋自己,孤男寡女的總會出事。
“七夕已過,現在可以說說那晚你對花燈許了什麽願嗎?”到底舍不得離開,魏令嘉随便找了輕松的事與她聊天。
說出來的話,興許可以幫她實現。
他還未意識到自己總是小心翼翼讨好她。
林施微垂眸淺笑:“我放了兩盞,一盞許願,願嘉郎歲歲安康,千般如意。
”
她柔情似水的眼眸随之慢慢擡起,看向他,仿若萬種思緒藏于其間。
魏令嘉有些失神。
“那另一盞呢?”他好奇的問。
“另一盞還願罷了,在嘉郎身邊,我終于得償所願,平安順遂,再無人敢随意欺辱。
”
我的一位故人得償所願,平安順遂,再無人敢随意欺辱。
魏令則含淚為故人高興的模樣陡然浮現魏令嘉眼前。
原來她就是他的故人啊。
前世早早夭折的她,今生與他形同陌路的她,都是他的故人。
她與他蝶化莊生,是人世間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怎麽這麽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