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快,從水池中噴射出的水花四濺,蟲子慌然四散,好些被水珠打中,融化在了水滴之中。
原本兇猛的紅霧因為這猝不及防的傾天波濤慌亂四散,很快海城的水便已升到齊腰處。
“阿煥!阿煥!”景淵心中大急,水越漫越高,他與景九叔走得就越慢。
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景九叔遊至前方,打開了鑄兵臺下通往海漩的密道石門,水浪自石門中湧出,将兩人擊散。
湧出的水流實在是太多,兩人根本沒辦法從密道石門遊進去。
正當此時,隻聽身後響起一聲巨響。
辟邪飛落水中,濺起無數水花。
“弟妹……”景淵回頭顫聲呼喚,餘光往辟邪後面一看,不少景氏護衛也遊了過來,一邊潑水收拾着上方的蟲子,一邊趕來這邊幫忙。
海先生一回到渡口,便吆喝了一堆景氏護衛回城殺蟲,柳秋掀起辟邪問了數句,聽見景煥獨自一人開啓逆流機關,哪裏還能冷靜下來?當即操控辟邪朝着海城奔來。
“混蛋!”
柳秋又怕又怒,他不僅僅是海城的四公子,還是她與孩子的親人啊!
辟邪擡爪,一爪抓在了石門邊,隻輕輕一用力,半堵石壁便被撕扯下來。
因為湧出的水流變得寬敞了許多,流速便比方才慢了些。
景淵的水性應該是景氏這些公子之中最差的,可此時為了救弟弟,哪裏想得到那麽多?趁着流速變慢之後,他與景九叔抛了長劍,奮力潛入水下,沿着石道往更深處遊去。
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景淵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被海水蟄得眼睛疼,還是哭得眼睛疼,他隻希望他能救回弟弟,一家人整整齊齊,一個也不能少!
他們的遊動速度哪裏比得上辟邪?
辟邪鑽入石道,豎起的鱗甲破石而行,哪怕是潛入水下,也因為設計的精巧,一滴水也沁不進去。
柳秋不知開啓下一道石門的機杼是什麽,她隻知道她要快些,再快些把那個混蛋拉出來!她身側的金鈴铛抱住小暄兒,滿臉焦色,這個時候說什麽勸慰的話都不頂用,她隻能希望景煥好好活着。
“轟!”
辟邪在水下開出一炮,将石門轟開,水流再次襲來。
辟邪在水下紋絲不動,轉過石門繼續前行。
景淵與景九叔遊上水面,喚了好幾口氣。
景九叔瞧見景淵面色蒼白,急聲道:“三公子還是先出去吧,四公子交給我!”
“可是……”
“出去吧!”
景九叔匆匆說完,便鑽入了水中,緊跟在辟邪後面,繼續往內遊去。
辟邪繼續前行,終是來到了寒潭邊,找準了石道所在,繼續往下鑽行。
透過水晶視窗,柳秋瞧見了石道之中擺蕩的鐵鏈,她操控辟邪沿着鐵鏈繼續前行,終是在鑽出石門的瞬間,看見了在水波中沉浮的景煥。
柳秋操控機杼的手猛地一顫,她死死咬住下唇,顫抖着推動機杼,讓辟邪的爪子抓牢了鐵鏈,猛地将景煥扯了過來。
腦海之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想便是出去,立即帶景煥離開這裏!
柳秋難以自抑地顫抖着,辟邪比方才的動作快了好多。
景九叔看準了景煥的方位,在水中抱住了他的身子,一手拉扯着鐵鏈,由辟邪帶着,一路往回疾走。
“嘩啦啦——”
辟邪穿出了鑄兵臺的水面,拉扯着景煥躍上了高臺,甫才站穩,辟邪的鱗甲殼便驟然打開,柳秋倉皇無比地從裏面跳了出來,“阿煥!”
景九叔抱住景煥放在臺上,才松開手,便發現衣袖上已滿是鮮血。
“四……公子……”景九叔也開始慌了,他不敢去探景煥的鼻息,隻是急忙扯開了景煥的領口。
“混蛋!你是不準備要我們母子了麽?!”
柳秋害怕到了極緻,看着景煥蒼白的臉,捏住了景煥的臉頰,一口氣度了過去。
景淵踉跄着跑上高臺,“小四!”
柳秋度完一口氣,跨在了景煥的身上,不斷按壓他的胸膛,“醒醒!醒醒!景煥!你不能這樣待我!你怎麽舍得這麽待我?醒醒啊——!”
鮮血從景煥身下緩緩沁開。
“海先生!去找海先生!”景淵慌亂之中,隻能想到一個人,“九叔,快去把海先生找來!”
景九叔重重點頭,再次躍入水下,遊動雙臂,急匆匆地去找海先生了。
柳秋重複着動作,度氣,按壓,度氣,按壓,身下的夫君卻依舊一動不動,甚至沁出了更多的血色。
她的動作忽然僵在了原處,張了張口,眼淚沿着臉頰流了下來,卻不知還能說什麽,還能做什麽。
千言萬語,萬千情緒,隻彙成了一聲絕望又悲哀的哀嚎,“嗚……”她癱倒在了景煥身上,緊緊地貼着他,收攏的五指緊緊揪住了他的肩傷,渾身不住顫抖着。
景淵快速蹲了下來,探上了景煥頸脈,急聲道:“弟妹!小四還有氣在!”
聽見了景淵的這一聲,柳秋身子猛地一顫,連忙直起身子,一邊抽泣,一邊繼續給景煥度氣與按壓。
終于,景煥的胸膛猛地一顫,他發出了一串猛烈的咳嗽。
柳秋慌亂地扶住了他的身子,急聲道:“阿煥,你怎麽樣?”
景煥虛弱之極,連睜眼都覺得疲倦,“別……別……哭……”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兩眼一黑,再次昏死了過去。
“阿煥!”柳秋抱住了他,這才發現他頸上被什麽戳了好大一個口子,她慌亂地捂住了他的傷處,害怕血流太多,就算海先生來了也無濟于事。
“撐住……好不好……”柳秋在他耳畔顫聲低語,“好不好……”聲音已經啞澀一片,眼淚紛落,她這一輩子從未有這樣害怕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