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這模樣,與崔十一娘如出一轍。
瞧見沈将離欲探秦長生的脈息,宋真中途攔住了她,“小心些,他今日沒醒過。
”
沈将離惑然看她,“沒、醒?”
“他每日初醒,必會狂性大發,藥食難進,隻靠獸血維系性命。
”秦破提及此事,就是錐心的心痛,“那次他狂性發作,失了心性,一時不慎便……”
“娘死在了那日。
”宋真說話也淡淡的,似乎死的并不是她的婆婆,而是一個事不關己的陌生人。
秦破目光如刀,剜了宋真一眼。
宋真便忍了其他話,垂下了頭。
沈将離也知道這種屍化之人的兇殘,當初給崔十一娘診治時,她必先往崔十一娘後頸落下一針,暫時封住崔十一娘的軀幹動作。
一念及此,沈将離沒有遲疑,敞開了針囊,拿出銀針捏在指尖。
隻見她輕輕撥動秦長生的臉龐,快速一針紮入他的後頸,這才放心地探上他的手腕。
脈息似有似無,與崔十一娘的一模一樣,沈将離已經可以确定,他與崔十一娘一樣,中的都是血珠屍毒。
“為、何?”沈将離直起身子,看向秦破,“染、毒?”
秦破神色微虛,故作不明,“沈大夫,這是何意?”
“血、珠。
”沈将離直接說出了這種果子的名字,“屍、毒。
”她很是着急,“中、者……”她緩了一口氣,“屍、化。
”
如同遊蕩人間的修羅,嗜血成性。
宋真眸光終是有了一線光亮,“能救麽?”
沈将離點點頭,又搖搖頭。
秦破沉聲問道:“沈大夫這是何意?”
“代、價。
”沈将離凝重地看向秦破,語氣嚴肅,“誰、付?”
“我付!”宋真斬釘截鐵地回答。
沈将離愕然看她,宋真從頭至尾都沒有體現出一點點對夫郎的擔心,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她竟是站出來的第一人。
宋真轉眸,堅定地對着秦破道:“爹,我說,我願意付出這個代價。
”
秦破眸光沉郁,不知在思忖什麽,沒有立即回答。
沈将離還有一事不明,“回、答。
”她緊緊盯着秦破,“為、何?”
“為何什麽?”
“染、毒。
”
秦破的眸光忽地變得悠遠起來,隻聽他肅聲道:“我兒長生自小體弱,看過無數江湖郎中,也用過無數上好補藥,奈何……”
“知、道!”沈将離知道這些,所以打斷了秦破,她隻想确定一事。
秦破想了想,簡而言之,“那日,長生命懸一線,群醫束手,張榜多日都不見江湖醫者揭榜……哪知……最後來了個戴着面具的符師,她說她可以讓我兒活過來……”
“眼、睛。
”沈将離指了指自己的雙目,“幽、綠?”
秦破大是震驚,“沈大夫也見過那人?”
沈将離點頭,“然、後?”
“我就隻有這一個兒子,所以我答應了她的交易。
”
“交、易?”
秦破想到那個交易,“入山掘墓。
”他們逐鹿盟占據東北三州數十年,這三州的古墓早已盜掘無數,入山掘墓并不算什麽難如登天的大事,“她說,她在尋一種長生符篆,等尋到了墓穴所在,便請我幫手掘墓,到時候符篆歸她,財寶歸我。
”
天下豈有那麽好的事?
沈将離忍下這話,忽然靜默不語。
秦破忽然不踏實了,“她到底是什麽人?”
“壞、人。
”沈将離簡單說了兩個字,瞥了一眼秦長生,“所、以。
”
秦破的兒子終于擺脫了百病纏身,卻成了這樣一個半人半屍的怪物。
起初他還覺得這是那仙果的功效,秦長生武功一日精進數百倍,連他這個當父親的都不是他的對手。
後來,也不知是怎的,秦長生有日捂着後腦慘呼倒地,醒來以後便成了六親不認的怪物。
逐鹿盟接連折了好幾個高手,才将他這樣綁起,囚在逐鹿寨深處。
幸得少主夫人宋真家傳一手金針妙手,才能在秦長生妄圖掙斷寒鐵時,及時出手鎮住秦長生的狂性。
許是秦長生真是愛極了宋真,所以每每狂性大發時,看見宋真、或是聽見宋真的聲音,皆會怔怔然看她片刻,給了宋真下手的機會。
若問秦破後不後悔那日,其實他并不後悔。
雖說最後兒子成了這樣,可逐鹿盟能一統東北三州,也算秦長生給他的最大收益。
甚至,若是當日沒吃那果子,秦長生根本活不到今日。
“我知道你與東海景氏交好,如今東海景氏風頭正盛,我也不想招惹事端。
”秦破認真地看着沈将離,“隻要沈大夫可以醫好我兒,我便派人送你回去。
”
“可、是……”沈将離憂心忡忡,師祖小劄之中記載的那種醫法無人試過,她若醫不好秦長生,那可是真的闖下大禍了。
“救他!”宋真猝然跪下,揪住了沈将離的裙角,“不論什麽代價,我都願意。
”
“命、呢?”沈将離澀聲輕問。
宋真嘴角微揚,竟是難得地笑了,“我願。
”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
最後一個姑娘登場。
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