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便帶着沈将離離開了宅子。
景煥追了兩步,最終選擇停下腳步,頹然沉沉一嘆。
他确實是輕信了柳秋,惹得百裏姐姐不快了,事到如今,也隻有找小五幫忙,好好哄哄百裏姐姐,莫要生氣太久。
隻要百裏姐姐高興了,沈姐姐自然也就高興了,他還有機會約沈姐姐一起外出遊玩。
“她也曾……那般待過我……”柳秋心酸無比,癱坐在了庭中,強忍多時的眼淚沿着臉頰滾了下來。
雖說她與柳溪同父不同母,可也是血濃于水的姐妹。
西山柳氏人情淡薄,遇事隻問“值與不值?”,柳秋與妹妹柳素、弟弟柳秋自小受爹娘熏陶,看似親厚,其實沒有誰把誰真正放在心頭。
曾經的柳溪與她們并不一樣,身為柳氏嫡女,雖說性格自負驕傲,對內卻是掏心窩子的溫柔與溫暖。
柳擎帶着孩子們修習刀法時,從來隻是嚴父,誰傷了摔了,隻會厲色吼罵,日子長了,便沒有哪個孩子敢在柳擎面前哭泣。
柳秋向來不如大姐與三妹聰慧,學刀是最慢的那個,因此被父親責罵也最多。
那日練刀之後,柳秋又被柳擎罰了多練一個時辰。
練功臺上,她一邊噙着眼淚,一邊揮舞着手中的木刀,腦海中還回響着柳擎罵她的那些重話,想到難過處,她再也忍不住眼淚,抛了木刀,掩面嗚嗚大哭了起來。
“任何時候,刀不可離手。
”柳溪那時不過十三歲,卻已出落得豔麗飒然,她撿起了木刀,徑直走向柳秋。
柳秋驚惶無比,急聲道:“大姐,你可千萬別告訴爹爹!”
“我是那種人麽?”柳溪忍笑反問,将木刀遞給了柳秋,“拿住了!大姐教你,早點練好,早點回去吃東西。
”
柳秋吸了吸鼻子,接過了木刀。
柳溪折了一條木枝,拿在手中,并不急着起勢示範。
隻見她溫柔地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痕,“二妹不哭,大姐陪你一起練。
”說着,她木枝橫于身前,正色道,“父親說,出刀要猛,絕不能給對方機會還手,像這樣!”木枝倏然劃出一道刀弧,她擔心柳秋沒有看清楚,側臉對她笑了笑,“別急,我再劃一回,看清楚了。
”
“不必,我自己會學!”柳秋卻是個不懂珍惜的,娘親不喜歡柳溪,她自然也不能喜歡柳溪。
柳溪怔怔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後嘴角浮起一抹冷嗤,她将手中木枝一抛,默然離開了練功臺。
自那以後,柳溪每次出現在她面前,必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是天上最耀眼的明月,足以将她與三妹的星光瞬間黯淡。
時至今日,柳秋隻覺愧悔。
她與柳溪本可以成為親密無間的姐妹,卻終是走到了這般田地。
景煥聽見了柳秋的那句話,他懊惱道:“你看你做的好事,唉。
”看見柳秋那委屈的模樣,景煥向來心軟,哪裏還能說完重話?
隻怕他不能讓柳秋再住在這兒了。
“來人,給柳姑娘收拾行裝。
”
“四公子,方才百裏姑娘說了,這幾日她要在府衙照顧都督,柳姑娘可以不離開的。
”丫鬟走了過來,如實交代了柳溪臨走時的吩咐。
景煥愕了一下。
柳秋也呆愣在了原處,等回過神來,又忍不住掩面嗚咽起來。
這邊柳溪帶着沈将離離開了宅子,并沒有急着回府衙,反而繞道往市集去了。
“姐、姐。
”沈将離小聲輕喚,“會、好。
”
柳溪被沈将離猜中心思,繃着臉道:“我可沒讓你救她。
”
“知、道。
”沈将離眯眼一笑,指了指自己,“大、夫!”
柳溪輕嘆一聲,“我不想趕盡殺絕。
”
“好、人。
”沈将離忍笑誇了一句。
柳溪苦笑搖頭,“曾經的我可不是好人,這雙手殺人如麻。
”連阿岚也沒有放過。
沈将離趁勢扣住了柳溪的手,“一、樣。
”師父為了練就沈将離的“百毒淬”,一門上下,無一幸免。
柳溪心間一酸,“傻妹子,都過去了。
”
“過、去。
”沈将離點頭,沒想到她說話雖然不利索,可勸慰起人來,卻句句切在要害之處。
柳溪終是舒眉笑了笑,複又皺起眉頭,“她選擇背叛雲姬,算是給了朝廷一條生路,也給了我們一個喘息的機會。
就這一點,我就應該給她一條生路,這樣才算是兩不相欠。
”
“要、好。
”沈将離搖了搖柳溪的手。
柳溪笑容溫暖,“我有妹子一個就好。
”
“多、個。
”沈将離眸光明亮,“不、虧。
”
柳溪啞然笑笑,最後又摸了摸沈将離的後腦,“晾她幾日再說吧。
”
“遵、命。
”沈将離笑着點了下頭,忽地鼻翼微動,指着不遠處的攤子,高興呼道:“鳜!魚!”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緩兩章日常。
景小四:完蛋!小五救命!
景小五:(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