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景岚的衣襟,還沒來得及出口教訓,便被景岚雙臂一張,擁入了懷中。
“溪兒不惱,我以後都聽話。
”景岚的聲音溫柔如春風,甚至還膽大包天地在柳溪耳垂上親了一口,低聲道:“今日我認輸,晚些再罰我,好不好?”
柳溪從沒想到這丫頭學了這一招,綿軟的聲音讓她怎麽繼續氣惱?隻能推開了景岚,順勢在景岚心口輕輕地捶了一拳,咬牙道:“你給我等着!”
“嗯。
”景岚答得幹脆,側臉望向傾塌了大半的骊都城西,坑洞的另一端是西郊的綠樹,坑洞之下是城西那些逃不出來的無辜亡魂。
笑容漸漸消逝,神色變得極是凝重,景岚咳了兩聲,吸了吸鼻子,也不知是藥粉的原因,還是心中難過,她隻覺眼眶一燙,隻覺酸澀想哭,那些梗在喉間的話隻能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
柳溪知道她在難過什麽,她牽住了她的手,溫聲道:“那邊的我們救不了,這邊的我們還來得及。
”
“嗯!”景岚重重的點頭。
她與柳溪轉過臉去,看着這邊倉皇往南門逃的百姓們,喃喃道:“溪兒,我們走。
”
“好。
”
柳溪答了一聲,與景岚一起沿途護送百姓南逃。
遇到跌了的,兩人一起扶起,遇到險些落入裂縫的,兩人齊心救助,遇到被困在傾倒牆下的,兩人設法用兵刃劈開救人。
這一程雖然又累又險,可在兩人的幫手下,至少骊都的亡魂少了數百人。
柳溪一路上悄悄地琢磨着,為何這一程行來隻有那十五個殺手,并沒有再來第二波?當她們安然護送百姓們出了骊都南門,便瞧見東郊升起了滾滾濃煙。
聲東擊西麽?!
柳溪驚呼不妙,能在骊都出手的江湖人,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隻有千蛛樓。
放那十五人來拖延景岚與她,實際千蛛樓的目标是長公主楚夕!
“殿下有難!”
“溪兒,我們快走!”
兩人知道長公主一旦落入千蛛樓意味着什麽?這個時候千蛛樓對長公主動手,也算是狗急了跳牆,反戈一擊換一條生路。
哪怕現下兩人已經疲憊不堪,可也必須趕至東郊官道,救援楚夕。
且說一刻之前,楚夕的人馬趕至了東郊官道,原地等待柳溪與景岚的會合。
對楚夕而言,她也在等待與拾兒的重逢。
骊都城的崩塌聲此起彼伏,百姓的慘呼與呼喚聲聲聲不絕,每一聲落在楚夕耳中都涼得好似利刺,錐在心間,痛在心底。
數百年的王都今朝盡毀,她隻來得及帶走祖宗的排位,隻能倉皇遷都東臨,身為大梁皇族,她愧疚萬分。
她失而複得的心上人不知在不在這即将陷落的城中?她還來不及對她說一句道歉,來不及對她那晚打她的一巴掌忏悔。
楚夕忐忑着,坐在馬車之上,心悸不休。
薛清弦一定能把拾兒救回來的,她那樣一個情深意重的人,但凡有一線生機,也能把拾兒帶回來。
楚夕忍不住捏緊衣袖,隻能煎熬地等待着,慌亂地祈禱着,上天再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可以與拾兒重逢。
“什麽人?!”驟聽禁衛統領拔劍厲喝,官道兩側的深林之中竄出了數百黑衣人。
意識到情勢不對,禁衛統領當即下令,“弓箭手準備,護駕!”曾經的三千禁衛軍,如今隻剩下一千餘人護駕,弓箭手在軍中也不過一百餘人,即便是搭弓上箭,氣勢上已輸人一截。
數百黑衣人沒有選擇袖箭,他們手中拿着的是這些年千蛛樓精銳才能用上的火器,隻要火器齊發,哪怕護駕的盾兵盾牌再牢固,也能在瞬間炸個稀爛。
敵我實力懸殊,誰都看得出來。
這數百黑衣人沒有立即動手,想必是另有所圖。
“殿下別怕,在下帶着兄弟們來此,隻為護駕。
”聶仲徐徐從黑衣人中走了出來,邊說邊整整衣裳,佯作尊敬地對着馬車略微躬身,“骊都遭此天災,殿下無處可去,聶某的千蛛樓分舵很多,若是殿下願意,不妨讓聶某護送殿下,殿下想去哪處分舵,聶某便送殿下去哪處。
”
楚夕沒想到千蛛樓竟會在這種時候出來趁火打劫,她掀簾循聲望向聶仲,目力依舊模糊,一時也看不清楚聶仲的面龐,可有一點楚夕能确定,這聶仲的聲音難聽,想必人也一樣難看。
哪怕臨危,也不能失了皇室氣度。
楚夕凜然輕笑,淡聲道:“聶樓主真是來請本宮的?”
聶仲大笑道:“聶某一片赤誠,自然是來請殿下的。
”
“本宮若是不從呢?”
“這……殿下何必找不愉快呢?”
禁衛統領肅聲道:“殿下放心,末将今日就算是死,也不會讓這逆賊帶走殿下!”
“砰!”
深林之中突然響起一聲火器走火之聲,聶仲不悅回頭,“哪個不長眼的瞎開火?!”
隻見樹林深處,突然騰起了一股濃煙,旋上了天空。
“不好了,樓主,後面的樹林起火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