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第二百零七章.易名
景岚帶着柳溪遊得極快,因為是順水而流,借着水勢,很快便從水道遊到了瀑布底部,奮力鑽出了水面。
“咔嚓!”
兩人掙紮着往岸上遊去,水底突然響起的機杼聲音幾乎都被淹沒在了瀑布聲中。
她們并不知道她們出來的那條水道已經猝然關上,那是鎖城機關觸動之後的聯動效果。
“咳咳!”景岚猛烈地咳了好幾聲,回頭看了一眼柳溪,将她的手牽得更緊,溫聲道:“沒事了,我們出來了,溪兒。
”說着,她另一隻手奮力劃動,帶着柳溪遊到了岸邊。
“嘩啦啦——”
景岚遊到柳溪身後,扶着她的腰杆猛地用力,将柳溪托上了岸,随後她探出水面,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用力爬上了岸,癱倒在了岸上,大口地喘着氣。
柳溪翻身壓在了景岚身上,緊緊貼在她的心口,身子微微蜷起,不住顫抖着。
景岚雙臂一攏,将柳溪擁在懷中,柔聲安慰:“溪兒放心,那蛇身形巨大,我們出來的水道狹窄,它肯定是追不上來的。
”
“那池子裏……還有其他水蟒……”柳溪想到那些頭皮發麻的幼時回憶,連聲音都在顫抖。
景岚上次見到這樣驚恐的她,是在海龍陵之中。
她從小在東海邊長大,也見過不少怕水之人,大多數都是因為險些在水中丢了性命。
景岚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溪兒……你可是……曾經跌入過這裏?”
“抱緊我……我緩一會兒……就好……”柳溪揪緊了景岚的衣襟,貼得更緊,身子也顫抖得更加厲害。
景岚越看她越是心疼,溫柔地親了一口她的額角,“我在。
”
“對不起……”柳溪的聲音忽然多了一絲啞澀。
景岚蹙眉,“說什麽傻話?”
柳溪的鼻音一濃,“對不起……”
景岚将她攏得緊緊的,倘若這樣能讓她更安心些,她就靜靜地抱着她,等她緩過恐懼,真正把那顆驚惶的心安定下來。
“我……給過他機會……”柳溪聲音哽咽,“隻是……”
景岚恍然,終是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從他成為魏谏玄那日起,景岚便知道她與他必然會有這麽一天,她啞聲道:“溪兒,錯不在你。
”
“我……沒有殺他……”柳溪哀婉地看着她,“阿岚……這輩子我沒有殺你的任何一位兄長……”她眼底還有濃郁的恐懼。
景岚想,定是當初在海城與她鬧別扭太久,她的話也傷了她。
“這輩子的溪兒很好,我早就不怪你了。
”景岚一手擁着她,一手輕撫她臉上的水珠,觸手溫潤,那不單單是水,還有她的眼淚,“我信你說的話,別怕,回去我會親自跟紅姨說,她若怨你,我便……”景岚越看越心疼,語氣更溫柔了些,“帶你走。
”
柳溪含淚苦笑,“那樣一來,紅姨隻怕會更怨我。
”
“怨你什麽?”
“害死兩個公子,又拐走一個小公子。
”
景岚搖頭,啞聲道:“溪兒,大哥的死,錯不在你,魏谏玄之事也……”
“也許是他死……也許是柳擎死。
”柳溪知道這次的甕中捉鼈隻有這樣的結果,可她唯有如此,才能破局而出,給東海景氏一條全新的大道。
“我以為知道了真相後……柳擎至少能悔恨地喊我一聲溪兒……”柳溪直到那一刻,在心底還有一線期許,可她看見了柳擎被押下時看她的眼神,那是何等濃重的恨意——是恨她把他的西山柳氏百年清名毀于一旦麽?
景岚靜靜地聽着。
柳溪眼圈通紅,“我也以為……魏谏玄聽我說完西山柳氏的冷漠後……能迷途知返……懂得東海景氏的珍貴……”
景岚知道魏谏玄會選擇什麽,倘若他還記得海城的那些溫情歲月,他怎會遲遲不歸,他明明就知道,不管他做錯了什麽,紅姨娘絕對是最先原諒他的那個人。
“溪兒,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得到一些,便會失去一些。
”景岚溫柔地拭去她的眼淚,“他們最不珍惜的,恰好是你最珍惜的,既然注定殊途,他們的生死就交給老天來決定吧。
”
“你不恨我……設了這樣一個局?”柳溪緊張的問道,“把他們放在西山柳氏鬥個你死我活?”
景岚搖頭,反問道:“你呢?不怨我連累你失去了西山柳氏這個家麽?”
柳溪心中一暖,眼淚再次湧出眼眶,“那你賠我一個?”
“好,我賠你一個。
”景岚堅定說完,扶着柳溪緩緩坐起,肅聲道:“回到西陽城,我們就成親!”
柳溪破涕為笑,“你還沒行冠禮。
”
“就差幾個月,三下五除二,我可以在冠禮那日娶你!”景岚說完,溫柔地牽住了她的手,“反正,你休想賴賬!”
“我已孑然一身,在這世上,我隻有你了。
”柳溪往前一湊,抵住了景岚的額頭,“你也一樣,休想賴賬。
”
“做、證!”忽地,不遠處響起了沈将離的聲音。
景岚與柳溪雙雙往沈将離那邊瞧去,隻見沈将離抱着小娃兒重重點頭,“回、家!”
“好,回家。
”
“是應該早些回去,長慶州局勢不明,這孩子我們必須安然帶回西陽城。
”
景岚願以一家相許,柳溪便以天下相贈。
“阿岚。
”
“嗯?”
柳溪正色道:“從今往後,世上再無柳溪此人。
”
“好。
”景岚微笑。
柳溪怔了怔,“你……不問我點什麽?”
“西山柳氏一戰,嫡女柳溪死在了百葉城中,自然朝廷的賜婚聖旨也做不得數了。
”景岚臉上梨渦輕旋,“反正怎麽算,你都不是我的嫂嫂了,有些事便好辦多了。
”
柳溪忍笑,“所以,都督大人想要為所欲為了?”
“是真心實意地把你娶回去,藏起來,好好疼惜。
”景岚一邊說着,一邊手指沿着柳溪的指縫滑入,将她扣得緊緊的,“我不會再讓誰欺負你了。
”
“不、讓!”沈将離也補了一句。
這時候,懷中的魏磊又哇哇大哭了起來。
沈将離苦澀皺眉,焦急道:“不、哭!”
柳溪看沈将離這手忙腳亂的樣子,低聲道:“阿岚,先松一會兒手。
”
“嗯?”景岚哪肯聽話?
柳溪挑眉,“松不松?”
“我……”
“我是去幫妹子哄小娃,又不會跑了。
”
聽見這句話,景岚終是松了手。
柳溪走近沈将離,将濕透的衣袖高高卷起,抖了抖雙臂上的水珠,伸臂将魏磊抱了過來,一邊輕哄,一邊溫柔道:“磊兒不哭,不哭啊。
”
她手法娴熟,倒讓景岚與沈将離圓睜眼睛,呆在了原處。
“問心小時候,我也哄過他的。
”柳溪蒼涼笑笑,想到西山柳氏那個家,隻覺是經歷了一場寒霜噩夢,“若是……我們從未長大……”她的笑意微涼,忍下了那句沒有說完的話。
景岚五味雜陳。
确實,倘若景氏的幾位哥哥都沒有長大,也不會有今日的分道揚镳,各安天命。
沈将離悄然扯了扯景岚的衣角。
“沈姐姐?”景岚壓低了聲音問道。
沈将離得意地小聲道:“福、氣。
”
景岚微笑,喃喃自語,“确實是福氣。
”
柳溪低頭看着懷中漸漸安靜下來的魏磊,眸光複雜。
魏氏血脈,魏谏白是那樣的人,魏谏玄是那樣的人,這個孩子長大後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