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裏為甕,以身為餌,在外人看來無疑是螳臂當車,蜉蝣撼樹。
景岚握緊缰繩,無聲沉嘆。
她想,生也好,死也罷,隻要她有一口氣在,她就不會讓柳溪少一根頭發。
馬車在西山柳氏的山門前停了下來,沿着石階蜿蜒往上,那便是西山柳氏高聳入雲的百葉城。
值守山門的護衛按刀厲喝道:“來者何人?!”
景岚從馬車上跳下,掀起了車簾。
護衛們都認得馬車上的兩人,一個是狼狽不堪的城主柳擎,一個是被逐出柳氏的大小姐柳溪。
“快去……通知少主。
”為首的護衛連忙給身後的人遞個眼色。
身後人連忙沿着石階跑回百葉城報信。
柳溪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輕笑道:“妹子,我們到家了。
”
沈将離揉了揉眼睛,探出半個腦袋,驚呼道:“巍、峨。
”
“我這個爹爹做夢都想龍飛九天,百葉城若不巍峨,豈不是失了他的身份?”柳溪這話也不知是誇贊還是諷刺,她并沒有下車的意思,隻是一扯鐵鏈,将柳擎扯正坐好,“爹爹可不要失了身份,還是得坐端正些,免得被下人瞧去了,以後暗地裏笑話你。
”
柳擎想要開口罵她,無奈啞穴封得死死的,他除了狠狠瞪她以外,別無他法。
少主柳問心還是一張充滿稚氣的少年臉蛋,他提刀匆匆趕來山門前,同行的還有二姐柳秋。
柳溪瞥了一眼這兩人,冷聲問道:“怎的不見二娘?”
“賤人!你快把爹爹放了!”柳問心厲喝一聲。
沈将離皺了皺鼻子,若不是柳溪壓住了她的手,她隻怕要沖出去好好收拾柳問心了。
景岚壓低了頭上的鬥笠,退到了車壁邊,那兒有個暗槽,她與柳溪的兵刃都收在暗槽裏面,一旦事情失去控制,她便會照約定拿出刀劍,與柳溪并肩一戰。
隻是,這是柳溪推演的最糟糕的結果,也是最不可能的結果。
“大姐……”柳秋艱難地喊了一聲,語氣沒有一絲真心。
柳溪聽得刺耳,沒讓她把話說完,便厲聲打斷了她,“你也配喊我大姐?”
柳秋臉色陣白陣青,她知道柳溪的脾性,若沒有十足把握,柳溪絕不會這樣堂而皇之地回來叫嚣。
柳溪還是柳氏嫡女之時,那光芒足以讓她與柳素兩人黯淡失色,如今再見柳溪,她還是會莫名地怯懦。
“賤人,我再說一遍,快把爹爹放了!”柳問心刀刃出鞘,身後的護衛聞聲紛紛将火器對準了柳溪。
柳溪扯了一下鐵鏈,将柳擎拉着跌坐在馬車門口,她淡聲道:“爹爹,你可是聽見了,你管是不管?”說話間,柳溪飛快地拍開了柳擎的啞穴。
柳擎張了張口,側頭怒瞪柳溪。
柳溪拿起一旁的聖旨,晃了晃,“可要想好了。
”
柳擎強忍下那些話,咬牙別過臉去,望向了柳問心,“你給老子少說一句!”
“爹爹!”柳問心沒想到柳擎竟會說這話,“你別怕,孩兒一定能救你的!”說着,他大手一揮,指向了馬車,“打死那個賤人!”
“咻!咻!咻!咻……”
火器沒有響,林間先響起了驚弦聲。
百餘支箭矢飛落,柳問心身後的護衛瞬間斃命,倒在了山門後。
柳問心隻覺背心一寒,左手扯了一個護衛擋在胸前,急呼道:“快護着本少主身後!”幾名護衛執盾将柳問心前後保護了起來。
馬蹄聲在馬車後面的山道中響起,柳溪不用看,都知道來人是誰。
既然魏谏玄出現了,那這局便算是成了一半。
她舒眉輕笑,拍了拍柳擎的肩頭,“怎樣?你養的這個兒子,是不是青出于藍?”
柳溪的話像刀子,一刀捅入了柳擎的心房。
方才他确實沒有想到,他寵愛了十六年的兒子,竟然是這樣的畜生!明知道他擋在前面,火器根本打不到柳溪,竟然還敢下令動手……柳擎眼眶一紅,心緒複雜又沉重,不敢相信地緊緊盯着柳問心的眼睛。
柳問心很是心虛,他哪裏想到林中竟然埋伏了人,本來可以一下收拾了父親與大姐,如今怕是惹禍上身了。
魏谏玄策馬馳近馬車,翻身下馬,往景岚這邊打量了好幾眼,這才走近馬車,關切地問道:“柳妹,你沒事吧?”
“有魏二公子在,我怎會有事?”柳溪說得淡然。
魏谏玄暗驚,他原本以為,柳溪看見他定會不屑一顧,“柳妹,其實……”
“當日,我被家人欺辱,就是從這條石階爬下來的。
”柳溪苦笑指向了山門後的石階,“今日我隻想回家,魏二公子,你說,你該為我做點什麽呢?”
柳擎頭皮一麻,急聲道,“柳溪!你敢?!”
柳溪輕笑道:“爹爹,你這樣可不是求人的樣子。
”說着,她斜睨了一眼馬車外,“四弟與二妹,也不是求人的樣子。
”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算是溪兒狐假虎威地回來“複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