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三章.校尉
景岚執傘提籃,這會兒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站在原處有些不知所措。
沈将離忍笑對着她再笑了笑,“很、好。
”
“沈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樣。
”景岚還是想解釋清楚。
沈将離站了起來,提醒景岚,“兔、子。
”然後又指了指天上的落雨,“不、好。
”
即便是有竹籃遮雨,可這會兒雨下得确實大了許多,不一會兒便在竹籃子上濺了一層水霧。
景岚趕緊把竹籃抱在懷中,再看向沈将離時,她已雙手負在背後,一蹦一跳地沿着長廊走遠了。
景岚越發地覺得心虛,分明沈姑娘就沒說什麽,可不知怎的,耳根子越發地燙了起來。
心緒紛亂。
她不敢再在這裏久留下去,便提着竹籃,快步往自己的小院去了。
銀礦是景煥在一個多月前發現的,礦石冶煉成銀錢需要時日,到如今産出不過三千兩之數,要集齊萬兩,估計還需兩月。
景岚找了景九叔來,把銀礦之事交代妥當後,算了算日子,決定半月後帶着四千兩白銀去臨海九縣收買稻米。
景氏這邊主動出擊的同時,骊都那邊也有了動靜。
不管九州戰亂如何,骊都絕對是大梁最繁華的都城。
巍峨的城郭延綿百裏,城中坊市被筆直的巷陌切割成了百餘個小塊,宛若對弈天元星盤,骊都中的每個人都是這星盤中的盤中子。
骊都以北,是皇城所在,也是骊都建築的最高處。
曹陽的副将沿着三百六十五階宮階一路疾行,踏入後宮宮苑時,沉重的甲衣下已沁出一層熱汗。
副将的呼吸開始急促,他不敢停下歇息一刻,沿着筆直的宮道踏入後宮最深處後,鮮紅的楓樹之後,探出了半個飛檐,檐上鳳鳥展翅欲飛,甚是靈動。
這是長公主楚夕平日的居所,百雀殿。
副将在殿門前被兩名內侍攔了下來,裏面幽幽地吹着一曲埙曲,站在殿門外,副将也不敢擡眼往裏面張望,低頭拱手對着殿內一拜,凜聲道:“末将有急報,求見公主!”
埙曲驟停。
殿中燃了上好的龍涎香,即便是站在殿外,副将也能聞見。
長公主畏寒,所以入秋後殿中便爐火不斷,一片溫暖。
兩名隻着了單衣的俊俏少年從內殿恭敬退出,一人手中有埙,一人手中有牙闆。
副将最是看不上這些個妖冶粉嫩的內侍,偏生楚夕就喜歡這樣的內侍,常常傳召這些內侍入內伺候。
驸馬曹陽也曾因為此事與長公主大吵過,最後卻不了了之,長公主一切如常,曹陽卻選擇緘默不做理會。
不過是幾個妖冶內侍,其實也翻不起什麽浪來。
曹陽自诩是胸有天下的名士,自然也不屑與這些個內侍計較。
驸馬都不計較,副将又怎能計較?
“宣。
”
長公主楚夕的聲音很是慵懶。
左右內侍放了行,副将垂着腦袋走入了殿中,來到了內殿的屏風前,隔着屏風對着後面鳳榻上的長公主一拜,“末将參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
“他又打敗仗了?”楚夕斜靠在榻上,塗滿鳳仙花汁的指甲輕撚起了一顆葡萄,喂入了口中。
“回公主,驸馬那邊一切如常。
”副将匆匆将曹陽寫好的敕令從懷中拿出,雙手奉上,“隻是……這裏有兩封朝廷委任的敕令,還需公主代陛下決斷蓋印。
”
“兩封?”鳳眸微沉,楚夕自鳳榻上坐了起來,紗衣微墜,露了半個雪白的香肩。
左右侍候的宮娥一人抱着大氅走上前去,給楚夕覆上大氅暖着。
一人繞過屏風,從副将手中接過了兩封敕令,恭敬地雙手奉給了楚夕。
副将知道長公主定會不悅,所以早就做好了被罵的準備,“是,兩封。
”
楚夕把兩封敕令接過看了看,臉色變得很是鐵青,就像是烏雲密布的雨天,随時可能一道驚雷劃破蒼穹,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
“他若早依本宮,敕封東海景氏為東浮州都督,又何至于此?”楚夕冷嗤一聲,語氣倦然,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麽法子扭轉乾坤呢?
怪隻怪,曹陽不過金玉其外,家世再顯赫,內裏也隻是個廢物。
副将噤聲不語。
楚夕長嘆了一聲,攏着大氅站了起來,繞過了屏風,來到了副将身前,沉聲道:“出去稍待一個時辰,本宮蓋好印,你便拿着敕令回去吧。
”
“諾。
”副将應聲退出了內殿。
楚夕涼如冰霜的雙眸微轉,“宣破虜校尉聶廣入殿議事。
”
“諾。
”殿外內侍領命,退了下去。
副将候在殿外,這是他頭一次聽見這個名字。
區區一個校尉,怎的也可以入內與長公主議事了?
副将暗自奇怪,不多時,內侍便領着一名粉嫩着甲少年來到了內殿外。
他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這少年,看他身形略瘦,铠甲還隻是輕甲,壓在他的身上,卻顯得極是沉重。
這樣的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年,能議什麽事?
聶廣輕蔑地瞥了一眼副将放肆的目光,他冷笑一聲,便低頭踏入了內殿。
內侍們知趣地将內殿殿門合上,副将更是滿心疑惑——這未淨身的校尉,豈可與長公主閉門共處一室?
楚夕似乎并不在乎外間會如何議論她的荒唐。
殿門關上後,聶廣也全然忘記了君臣有別,徑直走向了楚夕,直到一步之外時,才對着楚夕拱手一拜,“參見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