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七十七章.兇物
死地多兇物,越往裏走,就越是陰森昏暗。
景岚摸出了火折子,甩了甩水,打開火折子的蓋子,吹了好幾口氣,終是将火折子的火星子給吹燃了。
暖光照亮了前路,那豎起的棺材背後果然有一條幽黑的深道,不知通往何處?
柳溪緊了緊景岚的手,忽然停了下來,“阿岚,你注意到那些僵屍的铠甲沒?”
經柳溪這一提醒,景岚下意識地往腳下看了一眼——雖然有了歲月的腐蝕,可殘甲上的鱗片還是可以看出規制,這是大梁甲胄專用的铠鱗。
這些僵屍若真是大梁将士,那龍嶺确實有可能是狼帥的埋葬地。
“等等!”景岚眼尖,看見了那僵屍腰上的腰牌。
柳溪循着景岚的視線瞧去,用刀尖挑起了腰牌,終是看清楚了上面镌刻的兩個字“狼嘯”。
“狼嘯營!”柳溪又驚又喜,狼帥當初統領的便是大梁狼嘯營,隻可惜自她東巡之後,狼嘯營便自此沒落,到一百年後的今天,大梁的軍中已無狼嘯營這一支隊伍。
如此想來,這龍嶺與狼帥定有關系!
柳溪有些激動,她定定看着景岚,“阿岚,就算把龍嶺掀過來,我也要把《狼略》給你挖出來!”
景岚蹙眉,“能不能挖到《狼略》不重要。
”
“也是。
”柳溪會心一笑,今日先留下性命,等準備好了探陵的器物,再來龍嶺摸山。
隻見柳溪将刀尖上的腰牌抖落,望着幽暗的深道,意識到了另一件事,“這裏隻有兵卒,想來這裏面定有副将一類的棺椁。
”
“僵屍将軍麽?”景岚倒抽了一口涼氣,可惜她沒把長劍帶下來,如今赤手空拳,真若遇上了,想必會是場硬仗。
柳溪知道景岚在擔心什麽,她低頭在腳下仔細找了找,說也奇怪,将士向來兵不離手,怎的這裏沒有一把兵刃?
正當此時,龍口中傾瀉而下的潭水忽然停了。
景岚回頭看向龍首,“柳溪,前路兇險,我們可以試試往回走。
”
“萬一還有潭水湧下……”
“也比手無寸鐵地進去賭命安全。
”
景岚總覺得這深道盡頭還有一個厲害的兇物,貿然進去隻怕是有去無回。
她知道柳溪最怕入水,便溫聲道:“你方才不是說了,入水有我?”
“我家阿岚是家主,家主有令,我豈能不從?”柳溪莞爾,權衡利弊,确實是往回走更安全。
兩人重新回到寒潭邊。
景岚驚呼道:“水怎麽落了那麽多?!”
柳溪一看寒潭,原本滿滿的一池寒潭水如今隻剩下不足三成,不知這寒潭水都沁到哪裏去了?
無水無風,這裏确确實實是龍嶺最陰邪的死地。
一陣莫名的寒涼毛意蹿上心頭,柳溪仰頭看了一眼龍首,“阿岚,我們得想辦法淩空借力,否則輕功肯定是飛不上去的。
”
“有繩索就好了。
”景岚無奈地回望豎起的棺材,“也許……裏面能尋到當繩索的東西。
”
咯吱——
猝然間,那條幽黑的深道中發出了一陣刺耳的金屬磨搓聲,激得兩人不禁汗毛直豎。
是深道中的什麽籠子打開了,還是什麽鐵門打開了?
分明還看不見兇物的模樣,可怵人的氣息已經從深道裏面蔓延開來。
光線昏暗,看不清深道裏面漸漸出現的黑影到底是什麽東西,可有一點柳溪與景岚是知道的。
若是過不了這關,那便隻有活生生地栽在這兇物手裏!
不可去豎起的棺材那邊找尋繩索,景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連忙吹滅了火折子,遞給了柳溪,“幫我收着!”
柳溪松開了景岚的手,接過火折子收入懷中,“你要做什麽?”
“在那兇物過來之前,我們必須上去!”景岚一邊說着,一邊扯開了腰帶,雙手扯了扯腰帶,粗略地算了一下腰帶的長度。
景岚向來瘦弱,這腰帶就算全部展開,長度也是不夠的。
她急中生智,又急切地将外裳脫下,運起內息“嘶啦”一聲将外裳一撕兩半。
她快速将兩半外裳打結系起,正準備把腰帶也系上時,驚覺柳溪身形掠動,景岚脫口呼道:“柳溪!你要做什麽?!”
不等柳溪回話,景岚這才發現那深道中走出的兇物已近在三步之外!
驚月淩空劃出一道刀弧,猝不及防地劃過了兇物的喉嚨,發出一聲金石之聲,“铿!”
不僅是景岚驚訝,就連柳溪也驚訝無比。
這兇物的喉嚨竟硬如鋼鐵?!
不對!
彼時柳溪離這兇物最近,往兇物仔細一瞧——它頭上戴着一頂遮面的青銅頭盔,頭盔一路往下,頸上有鱗片相護,根本就割不到它的喉嚨。
“吼……咯咯咯……”這兇物喉間發出一串可怖的聲響,似是怒極,驟然揮動手中的鏽斑雙錘朝着柳溪重重捶下。
柳溪揉身避過,雙錘落地,捶得地上碎石橫飛。
倘若被這雙錘打中,隻怕要骨肉都要捶成漿糊。
柳溪倒抽一口涼氣,對着景岚大呼,“阿岚,我先送你上去!”
景岚哪裏敢遲疑,她已将腰帶系上衣裳,揪緊其中一端的衣袖,對着柳溪點頭道:“淩空借力,我會把繩子抛向你,一定要抓住了!”
“好!”柳溪隻來得及答一個字,便驚覺雙錘再次捶落背心,她足尖踏地,掠飛至三步開外,橫刀胸前,“阿岚,走!”
景岚騰身而起,柳溪也随之騰身而起。
即便是世上輕功最好的高手,也不可能淩空翻飛到龍首上。
景岚騰身翻了一個跟鬥,身子便往下墜去。
柳溪在後拍出一掌,景岚足尖踏上掌心,借力往上再次騰飛,順勢朝着下墜的柳溪抛出了衣繩,“抓住!”
柳溪一手抓住另一端的衣袖,手腕一轉,将衣繩抓了個牢。
千鈞一發間,景岚探手有如飛猿,一手勾住一根龍須,猛地擡腳挺腰,雙腿盤緊其他龍須穩住勢子後,倒勾往下,雙手合攏緊緊抓住了一繩,想用勁将衣繩另一端的柳溪蕩上龍口。
怎麽?!
她這一用力,隻覺衣繩的另一端輕如鴻毛,極目一瞧,另一端哪裏有柳溪的蹤影?
“柳溪!”
別說是景岚,就連柳溪也是不敢相信的。
她明明已經抓牢了衣繩,明明沒有聽見任何暗器破空之聲,可衣繩竟在半空被什麽給割成了兩段。
柳溪的身子繼續下墜,低頭一看,便瞧見碩大的雙錘自下擎打而來。
賭一賭!
柳溪暗暗運起內息,将內息運轉到雙足上,若是可以借這雙錘勁力再次騰飛,也許景岚可以抛出半截衣繩,她可以試着抓住。
隻是要接下這一擊,她也沒有底,萬一內息不足以與這雙錘的千鈞力道抗衡,她的雙腿隻怕是保不住了。
即便是如此,柳溪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咚!”
足底踏上雙錘之時,發出一聲空響,雙錘震顫,柳溪隻覺雙足被錘釘狠狠戳入,痛入骨髓,幾欲骨裂。
她咬牙忍痛,拼盡力氣借力踏錘而起,往上淩空騰飛。
景岚朝着她抛出了剩下的半截衣繩,柳溪一手反握驚月,一手盡力去抓,隻差一點,卻還是抓了個空。
“柳溪!”景岚猛喚一聲,松開雙腿,順勢一踏龍須,她整個身子飛箭似的朝着柳溪掠了過去。
“回去!”柳溪朝着景岚一掌拍出,若是今日非要有個人折在這裏,柳溪不希望那人是阿岚。
景岚來勢甚快,她輕盈地避開了柳溪這一掌,與柳溪錯身飛過,反手一掌拍在了柳溪背心上。
一陣勁力将她推向了龍口處。
柳溪倉皇回身,想去抓下墜的景岚,“阿岚!”
淩空之下,她根本抓不到景岚的手,隻見景岚奮力抛起半截衣繩。
柳溪再次抓向衣繩,這次抓住了衣繩的一個邊角,她不敢遲疑,一個倒翻猛地一提,将下墜的景岚高高抛起。
衣繩脫手而去。
景岚借力翻飛,一式倒挂金鈎自柳溪頂上翻過,抛開了衣繩,對着柳溪伸出手去,“抓住我!”
柳溪伸手抓住景岚的手,景岚扣緊了她的手指,奮力伸出另一隻手,勾住了一根龍須,用力抱緊,終是緩住了兩人下墜的勢子。
柳溪的身子整個都懸在龍須之下,此時顧不得雙足的劇痛,急聲道:“你先爬上去!”
“你先上!”景岚咧嘴忍痛,抱住龍須的指甲隐有血色,她運起內息,用力将柳溪往上一抛。
“吼——”
龍首下的兇物氣急敗壞地發出一聲怒吼,焦躁地在龍首下不停徘徊。
柳溪借勢落地,欲裂的痛感自足底瞬間升來,她一個踉跄,不禁撲倒在了龍牙邊上,痛嘶了一聲。
“我可是扔重了?”景岚關切地問道。
柳溪忍痛爬到了龍口邊,驚魂未定地道:“你先上來!”
“好!”景岚雙臂抱緊龍須,略微緩了一下,便用力攀着龍須往上爬了數寸,染血的手指摳住龍唇,借力翻飛,終是穩穩地飛落龍口。
柳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問道:“手傷了哪裏?”
不過是指甲裂了一個,雖疼卻不緻命。
景岚更擔心的是柳溪的雙足——那兇物雙錘的威力足可碎石,柳溪借力踏錘那一下,現在想來景岚還心有餘悸。
“別動!”景岚在柳溪腳邊蹲下,她清楚地看見柳溪的白鞋子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