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或者兇物應該早就朽爛了。
景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放在石門門縫間的石燈火焰,火焰依舊,沒有熄滅的意思。
這墓室裏面氣流順暢,就不是适合存放屍首的地方。
那腐臭味怎麽樣都不會是棺椁裏面的屍體或是兇物傳出的。
換句話說,就是這棺椁裏面應該有其他屍首,而那些屍首應該是近幾年死在裏面的。
景岚莫名地一陣心悸,驀地心口一涼。
千萬,千萬別是爹。
景岚在心底默默祈禱,神色變得極為凝重。
柳溪用衣袖扇了扇門縫處飄出的腐臭味,“要不,再等會兒進去?”
“不必,我能忍。
”景岚揉了揉鼻子,提着凝光當先從門縫間鑽了進去,隻往前走了一步,便一臉震驚地呆在了原處。
“怎麽了?”柳溪瞧她神色不對,快速鑽進來後,便順着景岚的視線望去。
隻見一人一獸僵持在棺椁首正對的雕龍石壁上——已死多時的男子垂着腦袋,前胸被龍爪穿心而過,雙手合握殘斷的槍尖,正正地紮入了身前的巨獸腦中。
巨獸頸子上套着鐵鏈,鐵鏈的另一頭纏着棺椁的青銅腳,似是巨獸硬是拖動了沉重的青銅巨棺,将這人頂在了石壁上。
雖沒有親眼得見當時這一人一獸打得如何激烈,可從這墓室的淩亂來看,定是這人用鐵鏈纏鎖住了巨獸,卻沒想到巨獸的力量竟如此巨大,這才一人一獸同歸于盡了。
景岚并沒有回答柳溪的話,臉色比方才還要難看,甚至身子也開始瑟瑟顫抖了起來。
“阿岚?”柳溪擔心地湊近了她,剛想探下她的額頭,卻被景岚反手拂開。
隻見景岚似是魇了似的快步走到了半傾的青銅巨棺邊,扯起了鐵鏈的瞬間,眼淚便簌簌地落了下來。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她瘋狂地喃喃自語,這條鐵鏈是父親每次尋礦必帶的。
景嘯海一生打造過不少神器,他最得意的一件并不是他給自己打造的銀槍【追魂】,而是他用了十年淬火打造出的這條寒鐵鏈。
輕如拂柳,利刃難斷,水難腐,火難熔。
小時候的景岚最喜歡父親的這條寒鐵鏈,經常央着父親讨要這條寒鐵鏈。
她還記得,父親曾說,等景岚十八歲行加冠之禮時,便将這條寒鐵鏈當做禮物送給她。
她一直期盼着加冠之禮的到來,卻不想父親卻突然失蹤了。
她一心想把父親尋回來,卻不想好不容易尋到了一絲蹤跡,卻是她最害怕、也最不想要的結果。
寒鐵鏈在此,斷槍在手,被頂死在浮雕龍爪上的男子不是她父親景嘯海,又是誰呢?
眼淚簌簌而落,景岚幾次欲呼出口,卻終是哽咽地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
柳溪看了一眼景岚,快步走近那具男屍——下半身的衣裳上皆是發黑的血污,可腰帶上的景氏徽記卻是明明白白。
柳溪很快便意識到了什麽,她走近了景岚,蹲了下來,溫柔地輕喚一聲,“阿岚。
”
“那是……那是爹……”景岚啞澀開口,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流個不停。
柳溪伸臂将景岚擁入懷中,景岚下意識地想要推開她。
“我不要你抱……”
“閉嘴。
”
柳溪啞聲低喝,收攏雙臂,将她擁得更緊,“哭,隻管哭,哭完我們帶公公一起回家。
”
聽見“回家”這兩個字後,景岚隻覺心口一酸,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丫頭,本可以無憂無慮地天真度日,偏生上輩子經歷了滅門之禍,這輩子好不容易尋到了父親,卻又是陰陽兩隔。
她沒有了娘親,沒有了嫡親的兄長,如今也沒有了爹爹。
在這種時候,給她慰藉的竟是上輩子那個紅顏禍水柳溪。
心緒翻湧,隻覺喉頭湧上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景岚死死咬緊牙關,她怎能在柳溪懷裏這樣放肆的大哭呢?
她扯了幾下柳溪的背裳,想要扯開柳溪,可柳溪的懷抱又暖又溫柔,掙紮數下之後,終是揪緊了柳溪的背裳,埋首在柳溪的懷中大聲哭泣起來。
“嗚……”
柳溪輕撫景岚輕顫的後背,就靜靜地擁着她。
那些安慰的話,想來景岚并不希望由她來講。
這丫頭肯讓她抱着,肯讓她靜靜陪着,對柳溪而言,已經是莫大的寬容。
柳溪悄悄低頭,看着景岚哭紅了的眼眶,一絲心疼悄然纏上了她的心。
她微微側臉,溫柔地貼在景岚額上,柳溪望着龍壁上已死多時的景嘯海,眸光堅毅,似是打定了什麽主意。
這輩子,她待阿岚再好一點吧。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忙完工作~終于可以好好更新了~小可愛們,你們在哪裏?
改變其實是相互的,不僅是嫂嫂在變,小五其實也在改變,反正總有一天會雙向箭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