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舊怨
東浮州群山密林深處,荒無人煙的陰翳山道上,蒙着黑紗的夜夫人忽然停了下來,左右看了看山道兩邊的茂密松林。
“堂主不會這般小氣吧?”夜夫人一邊慵懶的說着,一邊就近靠在了松樹的樹幹上。
明知早已身陷險地,她臉上竟沒有半點焦色。
“夫人這是什麽意思?”沙啞的聲音從樹幹後響起,一名帶着骷髅面具的花白頭發男子從夜夫人靠着的樹後走了出來,猝不及防地将兵刃抵在了夜夫人喉嚨上。
夜夫人不急不慢地從懷中拿出了一疊銀票,遞向了這名男子,“今日修羅庭折損之人,我以雙倍賠付。
”
骷髅面具後的陰暗眸光一沉,“我想聽真話。
”
“海城機關精巧,姓景的不出來,你們人去的再多,也難以攻破石峽口的關卡。
”夜夫人的語氣很是不屑,“景大公子的死,可是算在你們頭上的,海城那幾隻狼崽子若是長大了,你們就一點都不怕麽?況且,那柳溪也不是省油的燈,今早你們也領教過了,她那路刀法,又狠又絕,亡夫之仇豈能不報?”
花白頭發的男子緩緩放下了兵刃,一手把夜夫人遞來的銀票全部拿下,“說下去。
”
夜夫人整了整衣襟,“如今的朝廷,就是隻看着兇病貓,由朝廷出面把縮在海城裏的那窩狼崽子誘出來,不是更好麽?魏谏白可是給你們惹了個大麻煩,你們若不盡早解決這幾隻狼崽子,當中利弊,堂主應該比我清楚。
”
花白頭發的男子靜默不語,今日折損的可都是修羅衛當中的精英,陪她演這一出戲,到底值不值這個價?
夜夫人似是知道他在猜疑什麽,繼續道:“我之所以沒有早點跟堂主你通氣,隻因為故意演的跟無意間演的戲,可是兩回事。
你瞧,我錢也雙倍賠了,真心話也一句一句說了,堂主若是不信我,現下殺了我也成的。
”
花白頭發的男子冷嗤笑道:“你少耍這些小聰明,我若真想殺你,你以為你能說這些話?”
夜夫人笑了笑,她靜靜地望着這個男子,她對他唯一的認知是——他是修羅庭白骨堂的堂主,至于叫什麽,長什麽樣,她一無所知。
白骨堂堂主匆匆點完手中的銀票數額,不禁冷冷疑聲道:“真是奇了,低賤了百年的夜氏竟這般有錢,随随便便一出手便是二十萬兩白銀。
”
“就算是賤民,也有賤民的生財之道,我們既然請得起你們,自然也賠得起你們。
”夜夫人的語氣寒涼,“有些事問清楚了也沒什麽意思。
”
白骨堂堂主發出一聲怵人的冷笑,“你們錢從何處來,我并不在意,我隻想知道,你們夜氏為何這般想景氏那幾個狼崽子死?”
“我若不願說呢?”夜夫人反問。
白骨堂堂主将銀票全部收入懷中,“那我就等到哪日夫人想說了,再來洗耳恭聽吧。
”略微一頓,他湊近了夜夫人,低聲道:“曹陽的人盯你盯得很緊,我的人幫你把那些人困在了另外一側的山路上,你說……”
夜夫人又拿出了一張銀票,“多謝堂主了。
”
白骨堂堂主很滿意地點了下頭,毫不客氣地收下了銀票,轉身走入了密林深處。
夜夫人悄然長舒了一口氣,這才發覺冷汗已将背心打濕,若不是靠在樹幹之上,隻怕要被白骨堂堂主看個清清楚楚。
為何非要那幾個狼崽子死?
夜夫人黯然看着自己的尾指,稍微動了動,那個許她諾言的人早已去了陰曹地府,不能來踐今生的諾言。
倘若他們都活着,當初的那些籌謀也不會功虧一篑。
表哥景嘯天沒做到的,姑姑沒做到的,便由她重新開始,一步一步實現。
賤婢之子景嘯海是白撿的景氏家主位置,他生的那些狗崽子,也是白得的這些年安樂日子。
鸠占鵲巢,總是要還的。
就在夜夫人與修羅衛完成交易的同時,景岚提劍找到了景九叔,帶着景九叔來到了三省閣。
隻見景岚親手關閉了門窗,坐在了父親常坐的那把椅子上,并不急着問話。
景九叔知道景岚想問什麽,今日柳溪發現了那個月牙兒刺青,景九叔就知道柳溪定會想辦法弄個明白。
那些舊事他不會告訴柳溪,隻因她興許會拿了放妻書離開海城。
她不知道那些舊事,對景氏而言,也是好事。
可景岚不一樣,她如今是東海景氏的家主,她确實應該知道這些事。
景九叔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姓氏是景安當年賜的,他單名一個九字,随着年齡漸大,海城中人都喜歡喚他九叔。
景嘯天走火入魔那一年,他不過是個十二歲的打雜小厮。
可就是他這個不起眼的小厮,辦成了景安這輩子最煎熬的一個決定。
“少主想問什麽,我知無不言。
”景九叔恭敬地對着景岚抱拳一拜。
景岚直接問道:“淡青色的月牙兒是怎麽回事?”
“那是夜氏的族徽。
”景九叔果斷回答,“夜氏,就是前家主夫人夜真的世族,也是前朝皇族一脈。
”
景岚眉心一蹙,“前朝皇族?”
“兩百多年前的事了,現在已沒有多少人記得。
”景九叔點頭,“當年,大公子景嘯天走火入魔,是因為我在他常喝的茶中下了毒。
”他語氣坦然,正視景岚的驚詫雙眸,“他并非老家主的孩子,這也是老家主的意思。
”
景九叔竟知道此事?!
景岚佯作不知內情,“所以……大伯父的死并不是意外。
”
“不僅是他,還有當年家主夫人夜真的死,也不是意外。
”景九叔點頭,“畢竟十五年父子情深,老家主待夜真也算是情深一片,本來想饒他們一命……可最後發現,他們是決計不能放過的。
”
“為何?”景岚隐隐覺得,景九叔知道的事,與她在辟邪密室得知的真相好像有些不一樣。
也許,當年爺爺與柳飛揚聯手一起造辟邪,就隻是單純的造辟邪。
柳飛揚那信上所言,也隻是他的一家之詞,興許還是夜真故意說給柳飛揚,騙取柳飛揚信任的。
不過,前塵舊事如今再翻出來,也是百害而無一利,沒有必要再追究這三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景九叔沉聲道:“夜氏在關外苦心經營了兩百年,為的就是複國。
夜真作為族女,假意接近老家主,為的也是借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