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吧。
”
“是,樓主。
”
那紫紗女子慵懶地說了一句,打發了跟在景岚與景煥身後的漢子。
穿過半敞的石門,景煥清楚地看見那紫紗女子懶洋洋地靠在木榻上,對着他們勾了勾手指,“二位景公子,還不進來?”
她竟知道他們是景氏的人!
莫說是景岚,這下連景煥都震驚了。
兩人收斂心神,相互遞個眼色,示意各自警惕,一會兒伺機而動。
紫紗女子幽幽含笑看着兩人端然走了進來,在她對面的矮凳上坐了下來,“放心,姐姐我不吃人的,乖,別怕。
”語氣輕佻,眸光卻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
“姑娘到底是什麽人?”景岚先開了口。
幽幽咯咯輕笑,“幽幽,這幽幽樓的樓主。
”說着,她坐了起來,感慨地道:“今日遇上了,便說明你我有緣,應該做點什麽。
”
景岚與景煥正襟危坐,異口同聲地道:“不必了吧!”
“啧啧,想不到二位公子小小年紀,這腦子裏竟是一泡污水,我還以為……”幽幽搖頭嘆息,“東海景氏都是些正人君子,是永遠都不會來我這兒尋歡的。
”
“四哥,我們走!”景岚猛地站了起來。
景煥也聽不得這些辱沒東海景氏的話,“以後我都不會來了!”
“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幽幽雙腿交疊,微微晃着,“說不定,你們今日走都走不得。
”
“你什麽意思?”景岚心頭一涼。
她手中的煙鬥旋了一圈,指向了石窗,“自己去瞧瞧。
”
景煥先景岚一步走到石窗邊,這裏地勢較高,幾乎可以俯瞰半個幽幽島。
景煥遠眺幽幽島的渡口,隻見多了一艘沒有旗號的海船。
他眯眼極力去看,海船上下來了數十名頂着黑鬥篷的神秘人。
“魏谏白!”景岚比景煥先發現那人。
魏谏白今日穿了玄色輕甲,在巷子深處等着這數十名神秘人聚集一起,先到之人已經戴上骷髅面具。
“今日一時不小心,打草驚蛇了。
”幽幽說得無辜,神情卻沒有半點憂色,“二位公子若是想走,我幽幽樓的大門今日都是敞開的,出了這門,生死自負。
”
景岚恍然,原來幽幽所謂的“收拾”,其實就是故意暴露景氏的兩位公子在這裏。
“哦,還有一事。
”幽幽眯眼輕笑,“也不知你們景氏到底招惹了什麽人,修羅庭那邊收了重金,買的就是你們幾個的人頭,一個人頭一萬金,啧啧,可比我這兒一年的收入還多。
”說着,她眸光微亮,“姐姐我是個生意人,你們若是肯出比這個還高的買命錢,那麽……”笑容中多了一絲妩媚,“姐姐還是願意救救你們的小命的。
”
景煥握緊了拳頭,其實內心早已慌亂成了一團亂麻。
高于兩萬金買兩條命,這事若是傳出去了,東海景氏的臉都要被他們兩個丢光了。
紅姨娘若是知道了,隻怕要打斷他的腿。
景岚不發一言,再望向遠處渡口時,瞧見了渡口海船上冒起的黑煙,不多時,熊熊烈火便快速在船隻間燃了起來。
火舌不斷跳躍,越燃越烈,若不是用了油,定不會燒那麽快。
渡口開始慌亂起來,一邊救火,一邊呼喊。
照理說,海船起火不至于沉得那麽快,可海船很快便開始傾斜,火焰未滅,船身便陷入了海中大半。
不少船員倉皇失措地往幽幽樓這邊跑來,樓外已經亂成了一團,小販們呼天喊地,這船被燒得一隻不剩,他們晚上如何回去?
景岚的眸光驀地凝住了,她一動不動地望着樓下的一個白裳素衣女子,提着驚月,凜凜走在樓外的街市上。
她一邊走,一邊警惕地四處找尋她想找的人,正是景岚與景煥的嫂嫂柳溪。
“是嫂嫂!”景煥也看見了她,他焦急地推開了窗戶,對着外面大呼道,“嫂嫂,外面有修羅衛危險!你快走!快走啊!”
于情于理,景岚也該像景煥一樣,對着窗外大呼。
可這個時候,她心緒複雜,根本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上輩子她那般心狠手辣,這輩子她圖什麽呢?以她的心性,怎會猜不到外面有修羅衛埋伏?她一人一刀,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走在街市上,不是瘋了,就是故意為之。
景岚站在窗邊,悄悄地打量着外面的柳溪。
是敵是友,尚未可知。
“四哥,閉嘴!”景岚厲喝一聲,将景煥扯了過來。
景煥愕然看她,“可是嫂嫂……她……”
她若從頭到尾都是跟魏谏白演苦肉計,今日自然不會有事,倘若她與魏谏白已經分崩離析,她既然敢一個人來,自然做足了萬全的準備。
如今,景岚更擔心的是她與景煥。
她安靜地望向了氣定神閑的幽幽,此人若真是圖財,那該一進來就把她與四哥抓了,不該等到這個時候才說交易。
幽幽定是另有所圖。
覺察到了景岚的灼灼目光,幽幽對上了她的眸子,笑問道:“景五公子,想好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