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前并沒有求過姻緣咱事,所以古樹上并沒有她求的木牌。
她目光求助似的看向賀硯随,賀硯随心中早已了然,朝空明大師道謝,帶着蓮玉荇一同出去了。
兩人轉轉悠悠,不知不覺走到了古樹下。
“你曾求過姻緣?”她問。
不然空明大師為什麽會指明要一塊木牌。
賀硯随背着手,似笑非笑,盯着古樹上的木牌鎖定了一處短枝,将一塊木牌解了下來。
日曬雨淋,風吹雪掃,木牌已褪去原本的顏色,隻有那蒼勁有力的字跡留在上面,仿若镌刻。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木牌到了蓮玉荇手裏,她靜靜看着,不知怎麽就恍惚了,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
賀硯随貼着她的耳邊說話,“阿荇,我隻求你一人。
”
……
衆人離開廣安寺前,楚元琅一人返回大殿,對着小沙彌不知嘀咕些什麽,接着從懷裏掏出布包,一股腦全塞到小沙彌懷裏。
小沙彌還未反應過來,楚元琅便已經跑遠了,跟上了蓮玉荇她們。
蓮玉荇眼尖,看到布包處漏出的點點金光,沒戳穿他,笑着摸了摸他的頭。
楚元琅笑得羞赧,不願意同洞察心思的表姐待在一處,自顧自跑到蓮玉鶴的馬車上。
馬車駛過層層密林,往家的方向走。
賀硯随本打算親自送蓮玉荇她們回丞相府,隻是行到半路,被慌忙而來的侍衛攔住,說是宮中有急事要請。
無法,隻能半路折返,往皇宮方向去。
到了丞相府,蓮玉荇待在馬車上遲遲未下車,數月未曾回家,倒有幾分近鄉情怯之感了。
“表姐,表姐。
”楚元琅喊她,蓮玉荇不再猶豫,下了馬車。
蓮丞相和蓮夫人早早得了信,在門口等着,見一雙兒女平安回來,眼中漫起水霧。
蓮丞相摟着兄妹倆,欣慰道:“平安回來就好。
”
一家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往日的苦痛艱辛在此時消散幹淨。
楚元琅提酒敬長輩,被長輩打趣小孩子扮大人模樣,急得跺腳。
“你小時候就愛這樣,如今長成翩翩少年郎,脾性也沒變。
”蓮玉鶴久病初愈,喝了一點酒,面上染了緋紅。
“表兄,昨日之我非今日之我。
”楚元琅耍賴皮,翻臉不認,又惹得衆人笑開了。
酒過三巡,酒局也該結束了。
蓮玉荇将父母兄長表弟安頓歇息,才攏着披風準備回攬玉閣,一進門便察覺到不對。
熏香裏混雜了其他味道,不過并不難聞。
她作勢要喊,梁上君子飛身而下,輕輕掩住她的口鼻,“噓。
”
溫熱的氣息吹拂在掌中,隐隐發燙,賀硯随動作微頓,拿開手。
蓮玉荇往後退了幾步,笑吟吟瞧着他,“殿下,夜半闖閨閣女子閨房,也不怕壞了我的名聲。
”
賀硯随不答,眉目含笑,視線随着蓮玉荇的動作走,仿佛要黏在她身上,一點舍不得錯過。
“求蓮姑娘給個名分。
”賀硯随順杆爬,說起話不害臊。
蓮玉荇笑得合不攏嘴,怕下人聽到動靜,掩唇收斂了笑意。
兩人笑鬧了半天,蓮玉荇忽然想起什麽,今日賀硯随突然進宮,想必是有急事處理。
賀硯随看出她的疑問:“皇位空懸,諸位大臣找不到合适的儲君人選,想推我上去。
”
畢竟正大光明牌匾上的那份诏書并沒有寫着儲君人選,還是得朝臣自己定奪。
兩世為人,賀硯随心裏早已有了打算,對那個皇位沒什麽執念,權利傾軋,失去至親至愛,莫過于世間對人最大的詛咒。
“不後悔?”蓮玉荇說。
“不後悔。
”那位置他坐過,又高又冷,千斤重擔壓在肩上,着實叫人喘不過氣。
得到了答案,蓮玉荇和賀硯随相視而笑,似乎對這個答案毫無意外。
“那跟我回平城種地吧。
”蓮玉荇一本正經說道。
賀硯随摟住蓮玉荇的肩,虛抱着,沉聲道:“好。
”
眉宇間藏着的疲倦緩緩傾瀉出來,月色将愁緒卷到天上。
……
“如今皇位空懸,殿下真的沒有念頭嗎?”
許大人養好傷,又重新回歸朝堂,主持朝政,不然賀硯随不會那麽容易脫身,做甩手掌櫃。
坐在主位的賀硯随知道許大人要說什麽,神色淡淡,從袖子裏拿出折子遞過去。
他道:“這位置許多人擠破腦袋想坐,本王卻沒那個想法。
本王隻願做逍遙王爺,居平城一塊小地,從此不再插手朝廷之事。
”
“折子上是本王推舉的儲君人選,許大人若是沒有異議,可以同欽天監商議吉日,扶新帝登基,穩固朝綱。
”
許大人見賀硯随态度堅決,便沒有再勸,折子上的人選是賀硯随精挑細選,也能夠擔當晉朝大任。
“兵符待新帝登基之後,本王會雙手奉上,若新帝殘暴、不堪大任,這江山自可以換別人來坐。
往後諸多,勞煩許大人費心。
”
賀硯随揚了揚衣袖,拱手行禮,“時辰不早了,本王得回府了。
”
步履匆匆,賀硯随心跳如擂,竟莫名有些緊張。
他要趕回去陪阿荇,得快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