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很小的紀承若沒有看見這一幕,就像是冰冷殘忍的世界對他掀開了黑暗的一角。
但幸運的是,又有一隻無形的手将其牢牢的按了回去。
可那一日,紀承若也哭了很久,畢竟他失去了他唯一的父親。
回蛇墅的路上,車内一直很安靜,有紀長野在的時間段裡,蕭敬連音樂都不會放。
比起好應對的紀承若,蕭敬不得不承認紀長野帶給了他極大的壓力。
這種無形的壓力,往往出現于雙方沉默着,忽而紀長野開口說話。
正如此時,紀長野擡頭看向他。
“你對紀承若很了解?”
一個不算問話的問話,蕭敬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紀青臣走的那天,紀憶北确實動手打了紀長野。
但很快,他便後悔了那日的沖動。
弟兄姊妹四人,老大已經走了,唯獨剩下老二和老小相依為命,為延續紀家的生命之樹,而像一輪無法停歇的機器一樣運轉着。
如果紀憶北死了,能挑起大梁的不會是旁系的親戚,因為旁系的叔伯也因為那些可怕的詛咒差不多死光了。
擔子會從紀憶北的肩上直接落在紀長野的身上,盡管他隻有十九歲。
在紀長野詛咒覺醒發作的那個夜晚,紀憶北的愧疚達到了頂峰。
他不僅将握有紀家大部分前鋒衛士權責的蕭敬,從小太子爺紀承若的身邊調至給紀長野。
紀家産業的大部分産業及股份,大有要轉讓給紀長野的趨勢。
隻不過紀長野并不是貪圖名利的人,他一一拒絕之後,甚至拒絕搬回紀家老宅居住。
仍舊窩在當年紀青臣為他安排的蛇山上的一棟别墅裡。
那是一個相當不溫暖的家,最起碼蕭敬是這樣認為的。
每每到了夜裡,山上的氣溫都會降的很低,蕭敬有幸半夜去給紀長野送過一次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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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寥的山上隻有那麼一棟别墅亮着一盞橙色的燈光,幽靜的樹林中甚至能聽見幾聲野獸的低吼。
蕭敬走到門前,看見紀長野穿着一件短衫,過分白皙的皮膚以及英俊的臉龐,使其看上去格外的不真實。
确實不太像是個正常的人。
盡管紀長野拒絕了那麼多紀憶北自己以為的好意,但令蕭敬倍感奇怪的是,他沒有拒絕自己這個指揮官。
車在高速行駛中,蕭敬差點沒能收住自己頭腦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紀長野看見了他臉上一瞬的走神,忽而勾了勾唇角,抛出了一個更難回答的問題。
“你想要回到紀承若的身邊麼?”
蕭敬仍舊沉默不語,紀長野也不急着要一個回答。
紀家人總是這樣奇怪,問一些奇怪的問題,說一些奇怪的話語,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事後又要奇怪的補償。
蕭敬忽而生出一些疲憊來,要不辭職算了。
不過這種念頭也僅僅是一閃而過罷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一定是自己入土為安了,而不是真的從紀家辭職了。
“紀先生,将我調到您身邊是二爺下的指令。
”
意思就是說,他沒有任何權利違抗,也更不可能自己做主。
紀長野“哦”了一聲,聲音聽不出情緒。
“原來你聽紀憶北的。
”
一瞬間,蕭敬後背冒出冷汗來,意識到了自己言語的失誤。
既然紀憶北将自己調給了紀長野,那麼現在自己的生死完全是由紀長野把控着的。
盡管紀家培養一個指揮官需要十幾年的時間,随便把他弄死确實不值。
但要知道,這十幾年的時間裡紀家并非隻培養了他這麼一個指揮官。
隻不過他是那些成百上千個人中,唯一脫穎而出功成名就的一個。
但就算這樣,也并非無可替代,他在紀長野和紀憶北的面前,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蕭敬臉色忽而發白,車速也降下來些許。
他必須分出足夠多的精力來應付紀長野的話語。
“紀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
聽到這話,紀長野嗤笑一聲。
“蕭敬,我不是紀憶北,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
”
紀長野語氣淡淡道:
“以後我的事你不用管,仍舊把紀承若放在首位就行。
”
蕭敬微微皺眉,倒是有些聽不懂紀長野這句話中的意思。
他原本也就不敢管紀長野的事,不過蕭敬沉默片刻,還是回道:
“知道了,紀先生。
”
随後紀長野從車的另一側将那本本子扔到了前座的座位上,淡聲道:
“這東西你送回紀家老宅去,交給誰你知道麼?”
蕭敬看了一眼那古怪的本子皮,點頭道:
“知道的。
”
紀長野“嗯”了一聲,“三天之後,給我送回來。
”
蕭敬一愣,“三天?”
這些特殊的物品,即便是紀家有好幾個頂尖的煉器師,如此短的時間内也很難辦到吧?
紀長野擡頭瞥了他一眼,“三天後,就到我下一次過事的時間。
”
聽到這句話,蕭敬呼吸一滞,随後神色很快恢複正常。
“明白了。
”
盡管紀長野時間給的很有限,但要操心這事的人又不是蕭敬。
一瞬間,蕭敬心裡又覺得輕松了些許。
将紀長野送到家後,蕭敬沒有急着立馬開走,而是下了車站在空曠寂寥的山頭,點燃了一支煙。
山風陰冷的吹過,幾乎将人身上那麼一丁兒點的熱氣都要帶走。
蕭敬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雲霧來,感覺自己也漸漸地、快要在黑暗中迷失方向。
他看向不遠處的别墅,紀長野在進去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打開燈光。
相比喧嚣的白天,他更适應孤寂的黑暗。
這讓蕭敬不免想到了三小姐曾經提起過十幾年前的一些陳舊往事來。
聽說紀長野還沒從紀夫人肚子裡出來時,就已經被祂選中了。
紀家的生命之樹上沒有結下任何一顆屬于紀長野的果實,他屬于紀家,又被排除在紀家的命運之外。
聽說紀長野十歲之前,都是在紀家老宅的地窖中度過的。
一段很是可怕、而又足夠黑暗的經曆。
三小姐隻去看過她的這位弟弟一次,自那之後,隻要提起紀長野來,紀雪初都會渾身不自在。
那是一種,被徹底震懾住了的恐懼,直擊人的靈魂最深處。
蕭敬并不敢聽太多,像紀家的這些往事,往往知道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而十歲之後,被放出來的紀長野好似看上去和普通的小孩沒什麼兩樣,甚至要比紀家的其他孩子還要漂亮一些。
但很長一段時間,他仍舊是紀家人心中最恐怖的噩夢。
有幾個紀憶北童年的玩伴,也都是紀家人,算不上很大的年紀,在和紀長野交談過幾句後,相繼跳樓身亡。
這大抵也是紀憶北從小就恨紀長野的原因。
後來紀長野就一直由紀夫人帶在身邊,直到紀夫人去世,他被送到了這棟别墅裡。
盡管所有的配置都是最好的,傭人、廚子、管家,都不止一位,但紀長野的孤寂仍舊長達許多年。
蕭敬将煙抽完,剩下的煙蒂扔在地上踩滅,他仍舊眺望着遠處的陰冷的别墅。
不禁想道,像紀長野這樣的人,也會有朋友麼?
頭腦裡自動浮現那名臉蛋白皙幹淨得男生,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然而現實不容他多思多慮,紀憶北的電話及時的響起。
蕭敬從一絲愁緒中回過神來,快速的接通并開口道:
“二爺。
”
紀憶北的聲音從另一端傳過來,低沉着、略帶幾分磁性:
“長野呢?為什麼還看不見你們的車?”
蕭敬稍稍一愣,他忘記和二爺說了,紀長野并不願意回紀家老宅。
事實證明,那裡确實也沒有他的位置。
“二爺,他說他不回紀家老宅,是我忘記提前和您說了。
”
電話那頭的紀憶北沉默了片刻,随後遲疑着問:
“為什麼?”
是還在怨恨那天他打了他麼?
蕭敬聽懂了他話中的沉默,但他也隻能故作不懂道:
“我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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