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着一雙慘白的眼睛陰森的看着關聰。
而那隻莫名出現的黑色手臂,正是這個小孩的手臂。
僅僅是這一眼,關聰的頭皮瞬間炸開,渾身的血液開始倒流,脊背發涼。
而在裂縫中的鬼抓住他腳踝之前,關聰已經沒法脫身,隻能咬牙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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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幫忙!”
白術和李多樂剛要上前,身後卻傳來一陣詭異無比的“咯咯”笑聲。
白術心頭一顫,猛地回頭,隻見幹癟掉的屍體不知何時竟從地上坐了起來。
複活了?!
周經緯的腦袋和手臂,都以一種十分詭異的姿勢扭動着,随後很快便長出了新的肢體。
白術和李多樂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裂縫中的鬼已經抓着關聰的腳踝從地裡面爬了出來。
關聰的臉色慘白一片,很顯然他們賭輸了。
這隻從裂縫裡鑽出來的東西,極有可能是鬼童的另外一個分身,又或者是周經緯身體裡的那隻鬼。
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失去鬼王幡保護的三人已是在劫難逃。
在這一瞬,無數的念頭一一從白術的腦海裡閃過,而它們存留的時間都太短暫。
它們沒有給白術更多的提示,也沒有再給他更多的思考時間。
一切的一切都像走馬觀花般被放的無限大,他看見那具從地上站起來的屍體背後,粘黏着比阿曼身上更多的殘肢與碎片。
他看見地面變得虛無像是要長出更多的黴菌,看見李多樂收縮的瞳孔,以及關聰握着降魔杵微微顫抖的手。
下一秒,白術被拉回現實。
“動手!!!”
白術的一聲喊叫像是一道驚雷般炸在了關聰和李多樂兩人的耳畔。
如夢初醒般,三人合力像之前拔出降魔杵那樣,再次将這沉重的東西推進了鬼童身體裡一寸。
然而這并不足夠,但随着降魔杵被釘進鬼童的體内,鬼童的臉變得格外扭曲猙獰。
那隻從縫裡爬出來的鬼,完完全全的纏在了關聰的身上,關聰強忍着身體上的劇痛,斷額緩緩從後背冒出了頭。
這到底是一場鬼與鬼的較量,還是人與時間的賽跑,白術已經分不清了。
他聽見李多樂在他耳邊的痛呼,下一秒,黑色的發猛地爆發,像是一塊盾牌堪堪擋在三人的面前。
然而仍舊有許許多多的肢體伸進發縫裡,抓撓着白術的臉頰、胳膊和脖子。
三人忍着所有的疼痛,使出全部的力氣終于将那根降魔杵徹底的按進了鬼童的身體裡。
鬼影是第一個脫離他們的,随後是那隻趴在關聰身上的鬼,發出一聲極為驚恐的尖叫散為黑煙。
随後便是鬼童,被降魔杵釘死的鬼童内部發生了劇烈的燃燒。
白術看見它體内竄動着的火焰,是熱烈而明亮的火紅色,它無情的舔舐着鬼童的身軀,在衆目睽睽之下,徹底的吞噬了它。
直至鬼童完全化為灰燼,那團炙熱的火焰也沒有在第一時間熄滅,仍舊堅持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漸漸的變的弱小。
周遭寂靜的可怕,白術回過頭去看那具複活了的屍體。
他的目光冷靜,卻又帶了幾分審視的猜疑。
為什麼鬼童可以被降魔杵所淨化,而周經緯的這句屍體卻不行?
到底是哪一步錯了?
而周經緯在看見白術投過來的目光時,竟下意識的躲避。
很顯然,它并不是害怕白術,而是害怕那團可以徹底毀滅掉它的火焰。
不知道是不是白術的錯覺,在鬼童死後,周經緯體内的那隻鬼明顯變弱了。
盡管四周的肉壁仍舊存在,但附着在肉壁上的殘肢和口牙,卻憑空消失了。
這時,關聰在白術的身邊長呼一口氣,故作輕松道:
“原來也是能殺掉的啊。
”
白術和李多樂還沒來及說話,突然一道尖銳沙啞的聲音從那具幹癟的屍體裡傳來。
“别殺我,我可以放你們出去!”
三人皆一愣,朝着那具屍體看去。
隻見那東西雙手背在了身後,爛掉的臉上試着露出一抹看上去不那麼詭異的笑容來。
“我放你們出去,隻要你們不要動那根降魔杵。
”
李多樂懵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這玩意兒,“不是,你鬼話騙誰呢?”
“我們一松手,你是不是就要搞死我們了?”
“怎麼會?”那東西的聲音很細,不仔細辨别不太能聽出來這是兩道聲線合在了一起。
“我生前也是人,你看我現在,我也保留了人的意識。
”
“我現在弄成這幅模樣,也是被人騙了,否則我為什麼要活成這幅鬼樣子?”
這樣的解釋倒是有意思的很,周大師說自己是被人騙了,周經緯也說自己是被人騙了。
到底是誰騙誰呢?
“你怎麼放我們出去?”白術開口問道。
那東西見白術搭理自己,急忙開口道:
“隻要你們從降魔杵邊上離開,我這邊就送你們出去。
”
說完,它好像為了自證一般,竟真的讓一邊的肉壁退開,露出原先病房的門口來。
然而這招對白術三人來說根本就沒有用,他們不是這個世界裡的人。
就算他們能走出這間病房,走出這棟大廈,靈怨不解決,他們仍舊回不到屬于自己的世界中去。
但周經緯不知道,他不知道白術他們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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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聰卻懶得再和它廢話,對白術說道:
“别廢話了,早點解決免得夜長夢多。
”
白術點點頭,沒有理會周經緯極為憤怒的吼叫,轉過身去。
而在看清身後站着的人時,他當即一愣。
隻見不知何時,黎月以及那對雙生子悄無聲息的站在了三人的背後。
它們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隻是手牽着手踏進了降魔杵周遭燃起的火焰中。
白術當即震在原地,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切。
“你…..為什麼…..?”
火焰無情的舔舐着黎月的裙擺,爬上她冰冷而慘白的身軀。
雙生子緊緊依偎在母親的懷裡,盡管他們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痛苦,但緊閉着的雙眼,仍舊在訴說着害怕與疼痛。
白術不明白,為什麼黎月會帶着孩子們選擇在他們的面前自盡。
是的,就是自盡。
明媚的火焰淨化了鬼童,随後也會淨化了她們。
他看見黎月的臉上揚起一抹十分僵硬的笑容,她沒有遺憾的開口:
“感覺到了麼。
”
感覺到了什麼?白術愣愣的看着她。
黎月看着白術的眼睛,說的很緩慢:
“我的孩子告訴我,它的力量來自于我們,隻要我們不死,它就不會死。
”
“我一直在默默的看着這一切,但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
聽到這話的白術愣在原地,原來是這樣!
正因為周經緯的力量來自于其他幾隻鬼,所以鬼童變強後,周經緯也跟着變強了。
那并不是白術的錯覺,而且周經緯身體裡的那隻鬼增強的規則并不在于鬼的數量,而是取決于鬼的強弱。
隻要在場的任何一隻鬼變強,他就會跟着變強,原則上來說已經不遵守能量守恒的定律。
火焰吞噬掉了雙生子的胳膊和脖子,隻露出兩張很瘦小的臉,她們緊緊的貼在母親的腰間。
不知為何,李多樂看着看着心裡莫名的一酸,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不用擔心,很快都會結束的。
”黎月的聲音很空,帶着些許安慰。
隻不過白術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在安慰他們,還是在安慰她自己,或是已經被火焰吞噬掉的孩子們。
火焰蔓延到了黎月的胸口,疼痛讓她的表情變得更自然了一些。
白術聽見自己用略顯苦澀的聲音問道:
“…..值得嗎?”
黎月淺淺的笑了一下,“值得。
”
其實沒有什麼值得與不值得,隻有舍才能得。
她不願自己與孩子們永遠的困在這冰冷的人間,無法投胎轉世。
抱着那永不會釋懷的恨意,在這空蕩的人世間失去自我的徘徊。
在黎月消失的最後一刻,白術聽到了一聲很輕的謝謝。
謝什麼?白術感到心情沉重的同時,又有些難以理解的詫異。
三人沉默着,直至李多樂故作輕松的開口道:
“哎呀,她們母子三人也算是……徹底解脫了哈。
”
一口濁氣從胸口吐出,白術勉強的笑了一下:
“是啊,也算一種解脫了。
”
“現在……”他轉過身去,看見了那坨像是肉泥般的東西在地上不斷的蠕動。
“也該輪到你了。
”
失去了所有力量來源的周經緯,此時此刻也喪失了再生的能力。
四周的肉壁不知在什麼時候融化瓦解,變得極為虛弱的周經緯,甚至維持不了一具正常的身體。
他是一灘惡臭的泥,兩條很短很小的腿試圖爬的更遠些。
但白術他們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别殺我!别殺我!留我一條命,我保證對你們都有用的!”
“求你們了!”
白術沒說話,黎月母子三人的犧牲,讓白術此時此刻沒有任何想要說話的心情。
關聰覺得這東西惡心又晦氣,從李多樂手中接過降魔杵。
周經緯眼見着自己最後的機會都要沒了,發出一聲尖銳的叫喊:
“你們為什麼要殺我!我做錯了什麼?”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們為什麼要——”
難聽的聲音戛然而止,降魔杵徹底釘死在了這團惡心爛臭的肉泥裡。
“結束了?”
李多樂擡頭看了一圈周圍,白術緩緩吐出一口氣。
“結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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