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拍門聲越來越響,但聽不到任何的說話聲。
白術和紀長野對視一眼,韋淺淺他們的軀體變化并沒有受到控制。
已經糟糕到說不出話來了,白術心裡一沉,當即就要轉身去開門。
胡三卻猛地站起身,遏止道:
“站住!”
白術回頭看了他一眼,隻是加快了往門口沖的速度。
“不要開門!”胡三的妻子也驚了一下,慌亂的要上前阻止。
但說時遲那時快,她拽住白術胳膊的同時,門栓已經被抽開了。
“你在幹什麼?!”
胡三妻子滿臉震驚的瞪了一眼白術,随後下意識看向門外,震驚的神情很快便轉變為了錯愕。
門外站着的四個人,除了臉色灰白、像是被吸幹了精氣的梁雲之外。
其餘三個,甚至都稱不上是人,隻能說是似人的三隻動物。
它們渾身長滿絨毛,嚴重彎曲的脊椎緻使他們的腦袋快要緊挨着地面。
而膝蓋曲膝跪于地面,隻能匍匐着爬行,撐在地上的雙手之間生出一層粗糙的薄膜,看上去更像是家禽的蹼。
他們的五官也早已變形扭曲,韋淺淺甚至不敢擡頭看一眼白術。
她的兩隻眼睛受到了嚴重的擠壓,而鼻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嘴巴連在一起的尖喙。
要不是他們的身上還穿着自己屬于人類的衣服,即便是他們開口說話,白術也不敢認。
“這是、這是什麼東西?!”
胡三的妻子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她看向白術的眼神驚魂不定。
白術向她解釋道:
“姐,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和我一樣是住在其他家院子裡的旅客。
”
“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慢慢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
“姐!我知道你心善,能不能幫幫他們?容他們在這裡待上一晚?”
白術的話剛說完,身後就響起胡三怒不可遏的聲音。
“不行!我這裡沒有辦法收留他們!”
“你讓他們從哪來就回哪去!我救不了他們。
”
聽到這話的白術心裡一沉,他萬萬沒想到胡三的态度會如此強硬。
原以為按照小狐狸的說法,胡三一定不是見死不救之人。
但現在看來,曾經經曆過一劫的胡三分明已經怕了。
狐仙儀式少了這麼多活着的祭品,勢必要惹起衆怒,胡三的冷漠也隻是權衡利弊之下的結果。
他要護着自己的一家老小,絕不能再為無關緊要的人擔責。
白術看了看胡三,他黝黑的臉上沒有表情,态度已然堅決,絕不會因白術的三言兩語而動搖。
但胡三妻子的神情卻慌亂中帶着猶豫,她望向自己丈夫的眼神複雜而多于無奈。
白術隻能再争取一線生機,轉頭對胡三妻子說道:
“姐,你和胡大哥分明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的對不對?”
“如果你們真的不管,他們也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聽到這話的胡三妻子明顯一愣,但也隻是難過地歎了一口氣。
“弟啊,這事我是真的幫不了你…….”
她話還沒說完,白術便打斷道:
“姐,被獻祭的祭品是沒有輪回的,連同他們的靈魂都會一起被那些東西給吃掉!”
“您想想您失去的小兒子,您忍心讓之前的悲劇再度上演嗎?”
聽到白術提及兩人的小兒子,胡三和胡三妻子臉色皆一變。
胡三妻子的眼睛瞬間濕潤,聲音顫抖道:
“你怎麼知道…..你說沒有輪回是什麼意思?”
她死死抓住白術的手,豆大的眼淚從眼眶中滑落,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說啊!你說被獻祭的人靈魂也被、也被吃掉是不是真的!”
白術的手臂被她抓的疼痛難忍,剛想要開口,身後卻傳來紀長野的聲音。
“是真的,他沒有騙你們。
”
“所謂的祭品,獻祭的往往不止有軀體,還有靈魂。
”
聽到這句話,胡三妻子徹底崩潰了,跌坐在地上悲痛欲絕的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兒….我的兒….我求了、整整四百一十五個日夜,我求神仙能讓我再見他….哪怕最後一眼…..”
“可是兒啊…..你一次都沒有來看媽媽一眼……連夢裡你都不曾來過……”
“我總說你狠心…..啊啊啊啊……原來、原來你已經徹底不在了….啊啊啊…..我的心好痛啊….”
眼見着妻子就要哭暈在眼前,胡三再也忍不住掉着眼淚上前抱住她。
“他們胡說的,你不要這樣…..他們都是騙子,怎麼說什麼你都信?”
胡三妻子隻是靜靜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太過于絕望,以至于胡三愣在原地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胡老三,你要是敢幫着他們…..你就是殺害你兒子的幫兇!”
“你和你那幾個弟兄們一樣!都是喝人血、吃人肉的怪物!”
也許是妻子的表情太過于激動,深深刺痛到了他。
又或者是這樣的言語,狠狠傷害了他身為丈夫、身為父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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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呆在原地,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表情是那麼的無助和悲傷。
胡三的妻子同樣望着他,态度卻異常的堅決。
“如果不是你!我母親怎麼會死?”
“你明明知道我們的小兒子是被他們偷偷抱走的!你後面明明知道了真相,卻死活不肯告訴我們!”
“胡老三啊你不就是怕我會找你爹、和你那幾個弟兄拼命嗎!”
“你還是人啊?那是你兒子!他還那麼小!”
“你要助纣為虐、你要為虎作伥,你就去做好了。
”
胡三妻子笑着看向他,“我媽是怎麼死的?”
“她到死都以為小乖是走丢了!她那麼一大把年紀跑山裡去找啊!”
“她被山上的狼吃了,我們很快也會被你的那幾個弟兄給吃掉的。
”
說完這句話,胡三妻子掙紮着甩掉了胡三的緊握着她的手,勉強站起身看向白術。
她抹掉了面頰上的淚,視死如歸的開口道:
“去喊你的那幾個朋友進來,這個家我總要做一回主。
”
胡三這才擡起頭,看向她的眼神愧疚而痛苦。
“月兒,是我對不住你…..”
石月回過頭看他,“胡老三,你沒有對不住我,對不住我的是你的那幾個弟兄,還有你爹。
”
“你隻不過心腸太軟了,你念着他們還是你的手足兄弟,我看在你是孩子們爹的面子上…..”
“一年前的仇我沒報,但現在…..”
胡三心髒一顫,他聽見自己的妻子說:
“你就當我倆夫妻情分已盡,我死後你另娶吧。
”
胡三猛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喊道:
“你胡說什麼!”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
石月隻是冷笑,并沒有說話。
白術幫着梁雲将韋淺淺他們三人扶了進來,而父母的吵鬧聲太大,躲藏在樓上的孩子們也都下來了。
石月看向紀長野,托付道:
“待會兒,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孩子們。
”
紀長野瞥了一眼緊緊抱着大女兒大腿的小狐狸,點點頭應下了。
此時,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了下來,院門還沒來得及關上,小路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胡村長帶着他的其他幾個兒子,以及村子裡其他的群衆聚集在了胡三的門前。
他們身穿黑色長袍,頭戴黑色尖帽,手舉明亮的火把,個個臉色陰沉的看着院子裡的衆人。
“老三,你難道不知道今晚村祭一事嗎?”胡村長率先發話道。
胡三什麼也沒說,轉身進了裡屋。
胡三妻子見狀,獨自一人站出來看向他們道:
“什麼村祭,不過是你們殺人的由頭!”
“一年前的帳我還沒找你們還,你們今個兒倒是敢上門來了?”
胡老大聽到這話,嗤笑一聲:
“弟妹,聽你這口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
“你要護着他們,别說爹不同意,我們也都第一個不同意!”
這時,胡三從裡屋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樣物什,臉色陰沉的走到妻子身邊。
“我胡三的家,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做主了?”
而衆人在看清他手裡拿着的玩意兒時,臉色頓時一變。
那是一杆老式的獵槍,槍口就明晃晃的指着衆人。
胡老大頓時繃不住了,看了一眼老父親,胡村長隻能沉着臉開口道:
“老三,你拿這東西出來幹什麼?”
“難道你要大逆不道、殺父不成?!”
胡三冷笑一聲,“爹,到底是我大逆不道,還是你們喪盡天良?”
“我家小乖是怎麼死的,你們總是要給我一個交代吧?”
這句話一問出,衆人皆沉默不語,面面相觑之下,胡老七跳出來喊道:
“三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大哥他們也都不容易,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失去了兒子!”
“他們也都是沒有辦法,隻有你家的孩子最多,如果能拿小乖換來其他幾家孩子的命,這完全值啊!”
聽到這話,石月氣的渾身顫抖,大喊一句:
“你他媽放屁!”
“當年就是你把那東西帶下的山!就是你給我們全村招來了禍端!”
“胡老七你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來?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巧兒就是被你掐死的嗎!”
巧兒,就是當年胡老七隔壁村上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