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元君微微點頭,紫光能抗住玉華的自爆她并不意外。
朱洲的奇珍異寶、法器神兵,不敢說全部,至少大半都在這姑娘的母族手裡,據說她乃是她母族唯一的後代,家私自然豐厚,有那麼幾件能抗傷害的寶器仙器也是自然的。
她的目光不再落在容桐身上。
深坑裡的積水還有些渾濁,一大片水澤顯得荒蕪。
雲華元君負手望着水面上影影綽綽的月影,半晌開了口:
“玉華說的沒錯,他來昆侖快有一千年了。
那個時候他才築基而已,年紀不大,卻成日裡老氣橫秋,沉穩得不行。
我那會兒剛剛結嬰,年歲比你還小些,性子有點跳脫,掌門硬是把他指給我帶,開始我還不樂意,覺得他忒沒的意思。
可是一千年過去了,他始終在我身邊,始終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想象不到有失去他的那天。
哪怕半個時辰前他自爆也想要殺了我。
”
生的時候,該清算的都會一樣一樣地算清楚,人死了,給那麼點柔情卻無妨,反正都已經結尾,到盡頭了,或許還能順便敲打一下活着的人。
她擡眼,上下打量着容桐,“他是個細作,我,還有整個長老會,甚至是玄皇,這麼多年都不曾發現。
說起來你查了他多久?怎麼他在你面前就遁于無形了呢?”
果然,主要矛盾原地爆炸以後,就輪到她這個次要矛盾要被秋後算賬了。
“回元君的話,實不相瞞,玉華真人貪墨靈脈的确是晚輩對他起疑的開端。
”容桐定了的心神,将頭埋得低低的。
畢竟傷了元氣,此時她不用僞裝,嗓音裡也帶着中氣不足的虛弱,
“長老們不曾察覺,乃是因為寬容大度、用人不疑。
但一旦懷疑,缺口自然會被打開。
且玉華真人潛心蟄伏了七八百年,不可謂不謹慎,直到玄皇飛升之後他才逐漸開始有了動作,成功了幾次之後,過分的順利給了他掉以輕心的驕矜,所以玉華門叛亂一事,實際上他掩蓋得并不算完美。
晚輩聽聞太真元君那邊已經起了疑心,正在徹查,倘若元君對其有所關注,一些蛛絲馬迹其實應該已是與晚輩的調查結果吻合的,其實不用晚輩今夜的檢舉,長老會英明神武,遲早也能查得水落石出。
”
“你倒是對長老會的動向關注得密切,”雲華元君意義不明地笑了一下,“可就像你說的,我長老會動用人力物力耗費了如此之久的時間,卻還不如你一個人查得快些?”
“玉華真人是昆侖的老人了,昆侖的手段他必定熟悉,也方便掩蓋和對付。
長老會和玉華真人,畢竟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而晚輩不同,今天之前,恐怕從來沒有人會在意過晚輩的動向,且朱洲的密法和昆侖略有不同,所以晚輩針對起他來,有時倒是更得心應手些。
”容桐冷靜地陳述道。
“你……難道沒有借助過你母族的勢力?”雲華元君仍然懷疑着。
“這一點倒是不曾,”容桐鄭重保證,“晚輩雖不才,卻也深知其中利害。
此乃昆侖内政,定然是不可透露與外洲外族的。
”
“你哪裡是‘不才’!”雲華元君嗤笑一聲,“你這‘才華’真是深藏不露,悄悄的就什麼都給辦好了,還知道要露一半藏一半,最要命的還得在最關鍵的時候抖出來,”
她環視着周圍的一片廢墟,“瞧,真是一下子就解決得幹幹淨淨。
”
“晚輩絕無欺瞞之意!”容桐趕忙把頭埋得更低,心裡把那個真正“露一半藏一半”的混蛋咒了一遍又一遍,
“實在是這件事事關重大,昆侖内部化神期的大能都成了細作,晚輩自然也彷徨過,不知該信賴誰。
思來想去,隻好出此下策,務必将這些東西當面呈給元君才能安心。
”
“是嗎?”雲華元君再度打量起她,似乎在估量着什麼,半晌才道:“那你辦事倒是妥貼得緊。
”
确實是很妥貼了,還知道她這個上司,倒底一切也隻給她交待了。
否則她座下出了這麼個逆徒,一旦乾元或是蘅蕪籍此發難,這昆侖内務之權她還能不能守得住,那就難說了。
“說來慚愧,晚輩實則并非有什麼丹心漢青的宏圖願景,戰場刀劍無眼,晚輩道行微末,實在是難以應付。
然昆侖畢竟是晚輩師門,晚輩思來想去,也隻能竭力盡好本份,才不負昆侖、元君您的栽培之恩。
”
“你這‘本分’盡得可謂發力過猛了,”雲華元君悠悠道,“戶土司郎官,掌勘驗戶籍、核查賬目,即便在核查中發現端倪,誰也不似你這樣,一下子将頂頭上司給捅下馬去。
”
她圍着容桐緩緩地飄着,“司籍堂兩位侍郎乃是本君左膀右臂,現下一個閉關一個魂飛魄散,你讓誰來給本君辦事?”
容桐的心漏了一拍,上司向你埋怨你搞掉了她的心腹,搞得她現在很缺人手。
那麼她到底是想問罪于你,還是在暗示别的什麼?
“元君手下,自然人才濟濟,必定有可用之才能填補缺位。
”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一切謹慎起見。
“人才?”雲華元君想到之前她那個回來複述的親傳弟子——隻不過是解釋容桐已經給他講了一遍的原理,這都能磕磕絆絆沒一句不含糊的,最後還要賊喊捉賊的玉華在邊上“好意”給他提個醒——于是心裡隻有呵呵了。
她現下算是清楚了,她要的不是修為天賦上的人才,而是一個能辦實事、有經濟之道的人才。
但是别說她座下,就是放眼整個昆侖,誰不是“修煉第一,其餘靠邊”。
所以她發現,她其實沒什麼能選擇的。
“既然連玉華都能誇你一句‘聰慧過人’,想來你的才幹能夠勝任更高的職務。
”
她伸手,掂着容桐的下巴輕輕擡起她的臉,
“紫光真人聽制。
”
“是,晚輩……臣下在!”容桐心如擂鼓。
雲華元君對她的更改稱謂表示滿意,她松了手,不緊不慢道:
“敕:爾有奉公之典,實幹之才,茲特授爾為司籍堂左侍郎,協理要務,望爾另加丕績,欽哉。
”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張偉小哥沒現身,但他終于掉了一個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