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多數還都是打了個照面應承幾句,她差不多就可以借着傷勢撤了。
且她确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這位女長老,一時不了解對方的路數,于是隻能先含含糊糊地稱了是。
“說起來,你腰上的傷勢甚重,平日裡還是多将養才是。
天寶閣離執法堂甚遠,我聽說你是禦風而來的,這高天風急,要當心寒氣入體,免得傷上加病……唉對了,你不是有把青霜劍嗎?為何不禦劍呢?”
鏡中人似乎完全不在乎場合,又是奏樂又是八擡大轎,卻隻千裡迢迢運了一面鏡子來,當着跪倒一片的昆侖弟子,若無其事地與她閑話家常。
容桐隻覺得一陣壓力山大,我的天呐大佬,您這到底是在關心我呢?還是打算把我架在火上烤呢?
“回元君的話,晚輩修養了大半年,覺得身子骨已經健朗了不少,多謝元君關懷。
至于青霜,半年前它為我擋了一劫,如今劍身已毀了。
”
“劍靈護主麼?隻可惜了一把絕世名劍。
”
鏡中人微微一歎,“那這樣吧,我這裡有把劍,名曰‘流黃揮精’,雖比不得你原先那把青霜,乃你母族抽天龍骨所化,但也是我采首銅山之礦,淬八十一道天火鍛造而成,劍中的劍靈已成型三百餘年。
你且先拿去,将就着用用吧。
”
劍名“流黃揮精”啊……
容桐有印象了,太真元君,還虛後期大修,統領昆侖上下所有女弟子的名箓。
拜長老像是昆侖弟子的早晚功課,國畫嘛,大部分女人的臉看起來都是一樣的,于是腰佩流黃揮精劍簡直成了辨認太真元君的标識。
……等等,剛剛她說什麼來着?要把流黃揮精送給自己?!!!
鏡面上如水一般湧動起來,将一把長劍推到她面前,劍鞘漆黑,裝具銀地鎏金,十分的華美,倒确實像鏡中女子一貫的排場。
容桐慌忙接住掉落的長劍,入手隻覺得沉甸甸的。
“承蒙元君擡愛,但這使不得呀——”
大驚之下,她連臉上端方的表情都維持不住,并向着欲哭無淚的方向開始扭曲。
“你卻是不必和我分生。
這回你九死一生,卻是我們的疏忽,往後你遇到什麼難處,要及時同我們說,我們能做主的,一定為你做主。
”
太原真君語重心長地對她道:“所以離開昆侖這種話,以後便不要再說了,當年你母親将你托付于我們昆侖,大概也不希望看到如今這種場面吧?”
“不是的……海西一役,本就是晚輩罪無可恕,昆侖律例乃是尊師定下的,晚輩說什麼也不能免了這責……”容桐硬着頭皮試圖說明情況。
“你能有什麼罪?!”
太真元君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打斷了她的話,還虛期如山的威壓驟然溢散開來。
哪怕這隻是個鏡中傳影,連分/身都不算,在場所有人還是都不由得感到難以呼吸,修為低的築基和練起期弟子已經有搖搖欲墜的架勢了。
“紫光真人,在海西遭窮桑不明還虛期修士襲擊,險些重傷不治,她是受害者,何過之有?!”
還虛期的威壓将現場掃過一圈,
“難道在場的諸位,有疑議麼?”
劍峰來的弟子們個個面色蒼白,嘴唇發顫,難以發聲。
仔細看他們膝蓋跪着的地上已經出現了裂紋,顯然太真元君是有針對性的。
這做派十分完美的诠釋了什麼叫“高壓統治”。
容桐面色灰敗,厲害了太真元君!我辛辛苦苦樹立起一個痛改前非的形象,洗白眼看有門了,您幾句話就成功把我又拉回了你們這條剝削階級的賊船。
“您誤會了元君,是我自己難逃良心的譴責……”
她艱難地試圖辯解。
然而這令人窒息的威壓依然沒有散去的趨勢,似乎在暗示她等的并不是這個回答。
“啊……那個,晚輩忽然覺得腰上的傷似乎還未大好,果然還是要多休養些時日啊,晚輩這就回天寶閣去。
”
萬般無奈之下,容桐隻好妥協。
“這便是了。
”
威壓終于瞬間撤去,容桐餘光裡看見那些個劍峰弟子大多支撐不住驟然倒地不起。
心中長長哀歎一聲,本來是想着先補救一波人際關系的,這下好了,本來就關系不好,現在更是得罪慘了。
“我回了,你也早點回去修養吧!”
話音剛落,太真元君的影像便消失了。
侍從們重新擔起辇轎,徐徐升空,奏樂聲再次響徹山巒,直到他們升入高空,再看不見人影。
這一日的早上後來估計能被許多人标記為流年不利,不宜出行。
一向是與世無争小透明姿态的執法堂,接二連三的迎來不速之客,一個來頭比一個大,其間各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和急轉直下的情節差點把一衆低階修士和他們老實沒用的堂主磨破了膽。
劍鋒那群來時還熱血沸騰以正義自居的劍修小年輕們頭回不得不屈辱地向特權階級屈膝,血涼了一半,回去時都神情恍惚,懷疑信仰。
最憋屈的,是被拉着現場體驗了一把大佬溫情的容桐。
她不得不再次向敬修真人和那些個劍峰弟子賠罪——當然前者被她還沒脫口的一句“對不住”吓得直接遁走,後者則再也不想領她的情了,容桐少不得日後再向他們的師父賠罪送藥……
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這宣告着她的第一計劃——被昆侖除名,别名“趁着有命趕緊離開這個主要劇情地圖”,徹底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