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窈抄了半個時辰,正眼疲手乏,腦子也是昏昏沉沉。
忽而見裴台熠進來,還有些愣神。
“你怎麼來了?”
裴台熠頭也不擡,隻道:“阿寅今天煩死。
快些抄,抄完叫它折騰你,莫要再來煩我。
”
甯窈怎會不知裴台熠慣是口是心非。
他可不會說是關心她,隻會說是嫌阿寅煩人。
甯窈心頭如那夜捧在懷中的黃銅火爐一般溫暖。
摟着阿寅親了親又抱了抱。
然後她輕輕推了推裴台熠,說:“你别幫我了,你的字迹跟我又不一樣,會被發現的。
”
“你表哥又不知道你字迹是什麼樣。
”裴台熠卻無所謂。
甯窈被問到,“是哦。
”
再看裴台熠已寫好的幾行。
有意模仿她的筆迹,已有九分相似。
隻是他到底是男子,走筆如遊龍飛虎,氣勢是藏不住的。
“今日我表哥進來,我還以為會見到你。
”甯窈巧笑嫣然地說,“結果你沒在。
”
裴台熠筆下頓了頓,另起了一行,道:“剛巧被支去别的地方辦事了,沒過來。
今日到底是怎麼了?聽說你那幾個表哥欺負你?”
今日事情的來龍去脈,裴台熠已摸了個一清二楚。
他雖甚少摻和裴家後院之事,但對自己那幾位堂弟性情是了如指掌。
裴遠說那混賬話,就是該死。
甯窈不過是倒黴,被牽連進來,白挨了個冤枉罰。
甯窈不喜跟人抱怨,悶悶地說了一句:“也沒什麼,他們就莫名其妙地打起來了。
”
她低頭親親大貓,說:“但我那幾個表兄,尤其喜歡抓貓取樂,我真怕阿寅會不小心被他們捉了去。
所以,阿寅你得快點長大呀。
”
大貓奶呼呼地也蹭甯窈的臉,甯窈咯咯笑了起來。
她捧着大貓的臉瞧了瞧,忽地發現了什麼,有些好奇地說:“是因為我給它取了阿寅這名的緣故麼?它越長越像隻小老虎了。
”
裴台熠睨了大貓一眼。
大貓迫于裴台熠的淫威,連忙夾着嗓子茶裡茶氣地叫喚了兩聲。
“嗷……喵嗚,嗷……喵嗚。
”
甯窈這才打消了疑惑,咯咯直笑,“你怎麼這麼可愛!可愛死了!”
裴台熠看着一人一貓其樂融融,又低頭抄寫。
半晌開口道:“今日不是你的錯,你大表哥卻還罰你,你……可生你大表哥的氣?”
“不生氣的。
”甯窈笑着說。
裴台熠默了默。
聽到這個回答,他卻并不覺得松了口氣,反倒有些郁氣。
被欺負了還不生氣,豈不是更要被人欺負去?
“你倒是心大。
”裴台熠涼涼道。
甯窈說:“他是大表哥嘛。
你那會兒不在,不知道當時的場面,吓死人了。
他要震住我們這些弟弟妹妹,自然要對底下的弟弟妹妹們一視同仁。
而且若他今天有意放我一馬,那幾個表哥越心裡有氣,說不定還會欺負我更厲害。
”
裴台熠繼續抄着,道:“你倒是總把人往好處想。
”
“把人往好了想,總比把人往壞了想舒服嘛。
”甯窈還是笑盈盈地。
她又托腮盯着他瞧了瞧,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突然拍手道:“呀,你是不是要我陪你一起罵他?”
裴台熠:“……”
倒也不是。
“你抄得好快,他是不是平時也總這麼懲你們,所以你才抄這麼快?”甯窈那邊已開口了,腮幫子鼓了鼓,直呼他的名諱:“裴!台!熠!”
裴台熠突然聽見甯窈叫自己的名字,胸膛微怔。
“壞死了。
”
“大壞蛋。
”
事到如今,裴台熠也隻能自己将這個黑鍋給背下了。
他幫她抄書,甯窈也不閑着,拿來廢紙折紙鸢逗他。
她故意将紙鸢放在他寫字的手邊。
他一寫字,紙鸢便被碰倒,她便偷偷笑。
裴台熠被她捉弄了幾次,終是惱了,将她的紙鸢沒收了過去,放進袖口中。
突然面頰上,傳來一絲涼意,間雜着絲絲冰涼的幽香。
甯窈的手指,在他眉骨上一滑而過。
她沖他着,長而妩媚的眉眼彎彎,恰似一道新月。
“墨蹭臉上啦,”她忽地又湊近了些,漆黑的眼眸細緻地将他端詳着,鼻尖唇角呼吸吐氣拂在他面頰上,“好啦,現在沒有了。
”
她柔和包容的目光仿佛帶着溫度,停留在哪裡,哪裡的血液便開始靜靜地沸騰起來。
為他擦了墨滴,她又倏而噗嗤笑。
“又笑什麼?”裴台熠沉聲問。
甯窈将臉貼着手背,趴在桌案上,拿水潤潤的眼睛瞅他,有些孩子氣地說:
“小時候,我就盼着有個哥哥。
别人都有哥哥,哥哥會帶她們玩,背着回家,唯獨我卻沒有,隻有個總哭鼻子的小妹。
“我便跟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