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因為從衆心态,想看熱鬧,還是真對《且聽風吟》抱有興趣,想一睹為快,總之來勢洶洶的讀者們很快就把東京各大書店的《群像》哄搶一空。
并不是純文學受衆的人也在目睹了這種盛況後紛紛加入到搶購《群像》月刊的隊伍當中。
參照上月的銷量,4月15日發售的《群像》印了一共約2萬冊,沒曾想還未到晚間就被搶完了。
各大書店立即打電話給講談社本部,希望第二波《群像》能盡快到貨。
于是村松友視急匆匆跑去找了發行部部長,要求馬上加印,千萬别在發售期産生中空階段。
而第一波哄搶後,幸運買到了《群像》的讀者則在回家路上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它,直接跳過前面連載的其他小說,将目光鎖定在那篇獲得第38回群像新人文學賞的《且聽風吟》上!
下班放學高峰期,東京市内通往各個區域的地鐵上,随便找一節車廂,都能看到手捧《群像》,正癡迷閱讀《且聽風吟》的讀者。
或老或少,有男有女,無一不沉浸在北川秀編織的全新小說世界裡。
東京の地下鉄,丸之内線。
結束了一天苦逼課程的蛇喰麗站在車廂内,一手拉着保持身體平衡的牽引杆,一手提着包夢子最愛吃的鹽濑總本家的薯蕷饅頭,正準備往足立區的夢子家趕。
原本今天是不打算去夢子家開學習會的,但上午和下午都沒能搶到《群像》,她隻好寄希望于請了假的夢子能搶到一本,可以讓她今晚就痛快的看完《且聽風吟》!
她實在太想知道那名左手隻有四根手指的女孩,她最後的結局究竟是什麼了。
就在這時,同車廂一名正在看《群像》的少女忽然露出一個呆滞的表情,随後緩緩張大嘴巴,滿臉的難以置信。
“這個結局...這是什麼感覺?從來沒有過,就像是春天的晚風吹拂在臉頰的同時,冰冷的雪粒也嘩啦啦拍打在了我的身上一樣。
”
少女捧着《群像》,眼神都快失焦了。
這篇小說對長期以來一直不停看着各種繁瑣冗長,又枯燥煩悶的純文學作品的她而言,就像是瀕死之人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身體與靈魂一下子活了過來!
原來純文學小說也可以寫青春戀愛故事!
不是非要寫沉重的劇情才能打動人心。
原來語言簡潔凝練一樣可以傳遞人的情緒,還更能觸動心弦!
“這真的是一名純新人作家寫的作品嗎?”有人驚聲低呼,難以置信的把手裡的《群像》翻來覆去。
他懷疑這是某位大佬的馬甲,卻始終想不到哪位文學界的泰山北鬥是這種新穎的文風。
“該死,為什麼結局會是這樣的啊,明明他們都已經要在一...嗚嗚嗚~”
“閉嘴!差點就被你這混蛋給劇透了!搶到《群像》了不起啊?再敢說下去,信不信我揍死你!”
“壞了,我之前還特意寫了信寄給講談社,裡面全是怒噴北川老師的狂妄之言,能不能把信還給我啊!”
“我現在宣布,北川老師獲得新人賞當之無愧,什麼乙武洋匡嘔心瀝血所寫的《殘疫》,我不信還能有比《且聽風吟》更好看的中篇小說!”
從車廂裡諸多讀者的竊竊私語中,就能感受到《且聽風吟》徹底颠覆了他們對純文學的認知!
一旁注視着這一切的蛇喰麗心裡更癢了,好幾次甚至想開口直接問那幾名讀者借閱手裡的《群像》。
但她還是忍住了,因為下一站就到夢子家了。
當地鐵到站後,蛇喰麗立即邁開兩條大長腿,以恐怖的速度直沖好友的出租屋,邊跑心裡還邊祈禱夢子一定要買到《群像》!
......
同一時間,早早下班回到家的森哲太郎端着一杯速溶咖啡來到了書房,從背包裡掏出了一本1995年4月号的《群像》。
聽說《群像》今天賣得斷銷了,運氣不好的讀者隻能幹等到明天上午再去書店蹲點搶購。
幸好因自身職業的特殊性,他順利通過内部關系搶到了一本。
森哲太郎是一名純文學評論家,主要工作是在報紙和雜志上評論純文學小說,同時發表一些個人的專業化見解,以方便讀者确定要不要購買那些小說的實體版。
這份工作在當下日本文壇十分吃香。
因為此時的日本還處于通訊匮乏的年代,人們了解信息主要通過報紙、雜志等紙媒,像他這樣的評論家能在無形中左右許多人的想法。
一旦某部純文學小說被評論家們怒噴,它的實體版銷量一定會非常差。
因此各大報刊雜志還會推出自己的文學評論獎,以此在一定程度上掌控文學評論家這個特殊群體。
許多文學評論獎的分量并不比正統的文學獎低,譬如《群像》就有與群像新人賞同級别的群像評論獎,一年一評,于年中頒獎。
頂級文學評論家的收入甚至比部分知名作家還高。
而每年的五大新人賞出爐後,編輯部都會寄一份當期雜志給那些頂級評論家,希望這些評論界的大佬們能盛贊一番他們的獲獎作品,以此進一步提高作品的知名度。
當然,森哲太郎在文學評論界默默無名,遠沒到能讓編輯部寄雜志給他的地步。
而他這樣的不知名文學評論家要想收獲關注和人氣,一般會走另一條嘩衆取寵的路線——怒噴各大獎項獲獎作品,以此迅速吸引大衆眼球。
反正雞蛋裡挑骨頭總能挑出一些問題,就算噴得毫無邏輯,頒發獎項的報刊雜志也隻能打落牙齒往肚子吞。
若是官方敢下場和他們這種評論家對噴,他們會立即祭出“文學評論言論自由”的大旗:“怎麼?你難道敢說你家獲獎作品就沒有一點瑕疵嗎?就容不得一點負面評價嗎?是想扼殺評論家們的發言權嗎?難不成是想惡意操縱大衆評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