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天雍城輪廓逐漸清晰...
“醒醒...”喬思柳手指滑過陸引星漂亮的眉毛,想叫醒他,又在發現他的名字和前面兩個音重疊後,頓了下。
星星醒醒,醒醒星星。
她正想再開口,膝上的少年忽然眼睫微顫,緩緩睜開雙眼。
“到了。
”
聲音從上方傳來。
周圍的景物模糊了一瞬,在視線裡重新聚焦。
華美的橙紅色漫過天際,少女被風揚起的發絲也染上了淡金色澤,搖曳着,掃過眼前。
意識到自己真的在她膝上睡着後,陸引星怔愣了片刻,坐起身。
“沒有睡夠嗎?”喬思柳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嗯。
”他遲緩地應了聲,下一眼,卻是望向底下正在散去雲霧的天雍城。
流光逐雲攆正在下落。
像是察覺到什麼,喬思柳也停了停,握住他的手,聲音染上幾分關切,“怎麼了?”
心中那縷煩躁被悄然壓下,陸引星轉頭,答道:“沒什麼,隻是有點擔心剛才睡相不好。
”
想到他剛才睡着時候的安靜模樣,喬思柳本想說沒有,但話到嘴邊又忽然改了口:“睡相很好啊,就是比較愛說夢話,還挺多。
”
陸引星微挑了下眉:“挺多?”
喬思柳點頭:“是啊,沒想到你做夢的時候...”神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陸引星靜靜望着她。
喬思柳等了片刻,忍不住問:“你不問嗎?”
陸引星身體忽然朝後倒去,兩邊肩膀打開,有些懶散地靠着椅背,“不問。
”聲音也很懶散。
喬思柳:“為什麼?”
陸引星唇邊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朝她睨來的眼眸微彎,“因為...”聲調微微拖長。
喬思柳:“......”
什麼以彼之道還彼之身啊。
陸引星又笑了聲,說道:“我七歲以後就沒再做過夢了。
”
他說這話時的口吻輕松,喬思柳卻感覺心髒像是忽然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空氣有些沉重。
一抹灰暗的情緒,似乎正在蔓延,緩緩鋪張。
喬思柳:“可以問,是為什麼嗎?”
陸引星視線落向被她手掌覆蓋着的手背上,被壓着的手随意向上一翻,與她掌心相貼。
“要到了。
”他說。
話音落下的一秒,呼呼的風聲,混合着鬧市嘈雜的人聲,闖入耳中。
“嗯,到了。
”喬思柳很快笑了笑,将他的手握緊,“那等下次方便的時候星星記得再和我說。
”
手心傳遞而來的體溫溫暖,陸引星微愣了下,察覺到對方松開的意圖後,下意識擡頭看去。
喬思柳站起身,發絲在下落的風中蕩開一個有些淩亂的弧度,她一手扶着椅背,另一隻手緩緩收回...忽然,手指被什麼輕勾了一下,還沒等她低頭,對方便收了回去。
應該是不小心碰到了,喬思柳沒有在意,她擡手順了順被吹亂的發絲,視線在底下尋找着降落點。
其實,也是在逃避得不到答案的尴尬,也可以說好聽點,叫,禮貌回避。
天雍城的下午,人來人往。
修士與凡人穿梭其間,又各自和睦。
作為東洲境規模中型的城鎮,天雍城整體并不大,但由于旁邊坐落着明德學宮這樣的修仙學院,所以這座城才顯得極其熱鬧繁華。
喬思柳與陸引星并肩走在路上,短短幾分鐘的路,她的肩膀就被不知道是凡人還是修士,撞了五六次。
雖然路上有些吵鬧,但并不影響喬思柳講述自己等會的安排。
雖然這些話在玉簡上、雲車上都可以講,但她覺得都不如現在講印象深刻。
首先,要先去找個藥店把秘境消耗掉的丹藥補充一下...其次,消耗掉的其他道具也需要補充..最後,她要回一趟‘家’。
在路上,她開始講述關于這個‘家’的故事。
剛來到這個世界時,身體是一個小孩,雖然也要自食其力,但遇到的老闆娘人很好,給她派的活都很輕松,以至于她經常有時間傷感人生,從有到無。
老闆娘不懂她一個小孩為什麼能傷感這麼多。
在聽到她說“沒有屬于自己的家”後,豪邁一揮手,指了指她住着的小房間說,“喏,你在我這打一輩子工,不就能在這住一輩子了嗎,這就是你家啊。
”
喬思柳:“……”
謝謝,雖然茶館工作不難,但打一輩子工還是婉拒了哈。
然而就是這麼一句玩笑話,在她當上修士,去了學宮後,偶爾路過茶館,卻還是能發現自己的房間。
老闆娘一家并沒有修士,不會使用玉簡,每天都很忙碌,她很确定,他們以後也不會有更深的聯系了。
就算她不離開這個世界,以後也不會回到這裡。
但在特定時候,這個‘家’的存在,就像是一盞點燃在無邊夜色裡的長明燈火,驅散了許多迷茫與恐懼的怪獸。
來到茶館時,天色已暗。
喬思柳剛進門,一團毛茸茸的白色就沖了過來,撲入她的懷中。
“毛球。
”
懷中體型像小貓,眼睛又黑又圓,但嘴巴尖尖又有點像狐狸的靈寵,歡快地應了聲,轉着腦袋又蹭了蹭。
正在收拾桌子的老闆娘擡起頭,視線停頓了片刻,像是在分辨什麼,眼角的細紋輕輕蕩起。
“果然是小喬回來了,前幾天周嬸還說在街上遇見你和...”
周嬸,附近八卦消息最靈通的婦人,擅長為八卦潤色,添油加醋。
上次喬思柳和陸引星散步,就被周嬸遇見了,雖然當時他們很純潔,但周嬸的眼神明顯不純潔。
喬思柳原本正在rua毛球,聽到這話,瞬間緊張了起來:“啊,是啊,是挺巧的。
”
畢竟另一位主角還在邊上,這種事情,就别提了吧?
被打斷後,老闆娘才注意到她身旁站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