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繼續再提,話題戛然而止。
十天而已。
十天占據十年不過是三百六十五分之一。
他應該不會記得。
金菲雪坐在後座,偷偷打量着他的側臉,瘦了好多,他眉骨輪廓本就明顯,鼻梁側邊依舊有那顆淡淡茶色的痣,手和學生時期持筆時候一樣,骨節分明得漂亮。
他還是程南柯,整張臉上絲毫沒有“金菲雪前男友”的痕迹。
于是她松了口氣。
如今金菲雪回國,是他以瑞豐集團的總裁身份邀請她主理淮秦高新發展經濟園的建築設計項目,項目協議連合同一共六十頁紙,條款長達百條,沒有一句是他親筆想寫給她的話。
可是字字翻譯過來,左右不過想讓她回國。
這是他們斷聯的第五年。
金菲雪洋洋灑灑在條件那裡寫了兩個字。
房,車。
他批準得毫不猶豫。
行駛過市中心繁榮地帶,已經能在各種廣告熒屏上看見瑞豐的标志,這些年瑞豐占據了新型科技的前沿,人工智能方面格外出色,用技術發家席卷各行各業,在衆多同行裡殺出重圍,如今不斷擴大往商業吞并。
外人感歎他事業走得順風順水,如有仙人指路上青雲。
他引以為傲的成就是她這些年消失的不在場證明。
車庫水磨石材質的地闆倒映着由無數顆晶瑩剔透的小燈組成的星空頂,待燈光熄滅後,四周便昏暗下來,黑色賓利穩穩地停在車位。
金菲雪開車門,從後座下來,程南柯身側的車窗緩緩落下,修長骨感的手指夾着一張房卡,遞給她,動作散漫自然。
房卡設計精緻,邊緣鍍金刻着她的署名。
“重逢第一面就遞房卡,不合适吧?”金菲雪見他從頭到尾冷着個臉,便故意逗他。
“小金總滿意嗎?”他語氣也不認真,接着扔給她一把車鑰匙,MAYBACH圖标反射着金屬光澤,一房一車就這麼送到她的手上。
金菲雪摩挲着手心裡的房卡和車鑰匙,見他沒有下車的打算,點點頭,“倒是符合貴公司一向高調的做派。
”
程南柯笑而不語。
地下停車庫冷氣蔓延着,金菲雪攏了攏大衣,将臉藏進圍巾裡,她應該轉身離開了,正常和他道個别,兩個人就這麼回到正确的軌道上,對曾經一切都閉口不提。
可她偏不。
“哦,對了,程南柯。
”她摸着包裡那一沓紙,想起了剛才同學聚會窘迫的情景。
祁妄當着所有人的面将她那些所謂“情書”拆開,第一篇是《琵琶行》,第二篇是《醉翁亭記》......她苦心寫出的情書變成了高中文言文大全,連字迹都和她一模一樣,差點沒分出來。
“你當初是不是把我的情書掉包了?”金菲雪興師問罪。
虧她這麼信任他,畢竟她的好竹馬兩耳不聞窗外事,整天就知道學習,也不會多嘴向家長告狀。
“嗯。
”程南柯承認了。
“那我的那些情書呢?”金菲雪故意用以前生氣的口吻質問,哪怕她現在明白自己是在質問前男友,當初關于她給他情敵的情書去哪了。
按照程南柯的脾氣,就算是把那些紙撕了也不為過。
誰會願意保留“女朋友”給别人的情書。
這種頭頂綠得都要發光的倒黴事情。
他程南柯會嗎。
可她就是問了。
無形中故意抹去那段兩人曾經在一起過的記憶。
他還是那個好竹馬,她還是那個天天犯花癡喜歡别人的青梅,他們依舊好朋友,隻是分開得有些久。
這就是金菲雪的叙舊方式。
程南柯不着急回答她,空氣響起清脆打火聲,金菲雪側過臉,看見他點了煙,食指無名指熟練夾着煙,空氣中瞬間蔓延一種苦荞麥的煙草味,他夾煙的手垂在車窗框,“燒了。
”
最後他順着她給的台階下了。
煙霧缭繞彌漫在他那張清冷的面色上,狹長琥珀色眸平靜,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表現得很好。
金菲雪滿意地點點頭。
雖然明知是掩耳盜鈴。
看着她故作鎮定漸行漸遠的背影,程南柯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笑。
金菲雪拐進電梯裡,才開始低頭研究起手裡的房卡,這棟樓清冷,沒什麼人住,從頭到尾四周都是她一個人,頭頂暖橘色的燈光倒是給了安全感。
電話響起,金菲雪看了眼号碼就接通了。
“喂,怎麼說,見到了?”是宋溫書的聲音,她們高中時候就是很好的朋友,這些年也一直保持聯系。
“同學聚會你怎麼沒來啊?”金菲雪将房卡翻了個面也沒找到地址,于是從手機裡将定位發給了宋溫書,兩人完全不在頻道上也能聊到一起。
“瑞豐